“大帥!”符存審帶著兩名親信匆匆趕到了龍池宮。
“坐下談。”邵樹德揮手道。
陳誠、趙光逢也被從瑤華殿衙署叫了過來,一起議事。
“符將軍鎮胡郭,大小數十戰,賊軍不得進,功莫大焉。”邵樹德止住了符存審欲表忠心的話語,道:“不用多說,你的功勞我都記著,會有機會的。”
“謝大帥栽培。”
“李罕之之事,你是什麼看法?”
“大帥,末將素知,李罕之野心極大,非屈居於人下之輩。”符存審顯然路上就想好了說辭,只聽他說道:“此番克用令薛志勤據潞州,將李罕之趕到澤州。按他本心來說,早該反了。此時未反,無處可去耳。”
潞州是昭義理所,鼎盛時期有將近四十萬人口,澤州卻只有十幾萬。兩地被李罕之禍害多年,剩一半人都算多的了。也就是說,澤州此時也就數萬口,絕對不可能超過十萬,養李罕之的一萬多兵,肯定是養不起的,必須要河東接濟。
澤州東面是魏博,西面是河中,南面是河陽。
魏博是朱全忠的勢力範圍,沒有資格接納降人,也不會把自己的地盤讓給李罕之。
河陽的懷州是李罕之曾經的落腳地,孟州是孫儒的地盤,可想而知剩不下幾個人。邵樹德甚至還從孫儒手下買了不少人,自己也私下裡招攬,人口就更少了。
懷、孟二州為朱全忠所並後,百姓得到休養生息的機會,此時能有十萬人嗎?多半沒有。
澤州與河陽二州,對李罕之來說,沒甚區別。
晉絳之地,已為邵樹德所並,當然也不可能給李罕之,想必他心中很清楚這件事。
所以,李罕之竟然沒有投降的物件。
無論是朱全忠還是邵樹德,都不可能給他自主權,但李克用給,故李罕之再有野心,再多不滿,此時也只能收著,隱忍蟄伏。
“李罕之的胃口,我滿足不了。但以他這番野心,以後定然要出事,屆時會來求我。先提前接觸下,免得倉促間攜澤州降了朱全忠。”邵樹德說道。
“末將明白了。”邵樹德這麼一說,符存審立刻懂了,打前站。
邵樹德見他明白了,便道:“此事遣人去做就行,勿要親身犯險。”
任何一項策反,除非對方主動投降,大多不是倉促而起,也不是短時間內能見效的。
歷史上天覆四年(904)朱全忠弒君,鎮守澤潞的丁會聞昭宗死訊,下令全軍縞素,痛哭流涕。這是為昭宗哭嗎?未必,或許是為氏叔琮等被擅殺的老將。朱全忠打壓老兄弟,已經不是一年兩年,丁會也是表達不滿。
但他敢這麼做,顯然有恃無恐,沒有與晉陽方面私下裡的聯絡,留了後路,誰信?
天佑三年(906),晉軍攻潞州,丁會在兵力充足,一點壓力都沒有的情況下直接就降了,造成了梁晉間局勢的逆轉。從904到906年,兩年間發生了什麼,不難猜到。
朱全忠手底下被拉攏的就丁會一個嗎?顯然不可能。
朱全忠知道嗎?多半是知道的。
但這根本不是什麼事,因為世上本就不存在絕對的忠誠,更別說這個武夫當國的年代了。
符存審此刻站在邵樹德面前,畢恭畢敬,但有人私下裡拉攏過他嗎?肯定有。
李唐賓擁兵數萬,朱全忠沒派巢軍舊人拉攏過?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不可能。
但李唐賓至今只報告過一次。其他人呢?或許和他有舊誼,不忍加害,私下裡放走了。
邵樹德根本不信朱全忠只拉攏了一次,但他也不會覺得李唐賓不能用,這都是此時的人之常情。
當初安休休投奔過來,其部眾家人都在河東,李克用也沒殺,還暗地裡派人接洽,勸其迴歸。
作為客軍鎮守朔州的楊悅,也被李克用拉攏了幾次。
這本來就是尋常事。作為統治者,因為這點事就翻臉,就對某人失去信任,真要求絕對忠誠,這滿天下可就無人可用了。
“還有,若李罕之真攜澤州來降,暫時不可答應。其部將,或可私下裡接觸,我不信李罕之內部鐵板一塊。”邵樹德又叮囑了一句。
挖人是各大勢力基本操作,屬於大家都心知肚明的潛規則,沒人會為這事翻臉,但公然收編澤州可就越線了。
反正提前混個臉熟,又不用付出什麼成本,有棗沒棗打一杆子,萬一李罕之真一時興起,去抄掠河陽了呢?
說完這番話,邵樹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