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分人馬由卸任絳州接應使、復任河陽招討使的高仁厚,以及赤水軍使範河率領,跟隨其行動的還有臨時徵召的三千蕃兵。
五千戶蕃人今年來得稍稍有些晚了,分配、清理完土地後,只來得及種了一茬短生長期的豆子,落雪前收穫。此時還有兩個多月的時間,王屋縣又離得不遠,自然要再度出動,跟隨主力大軍征戰,竟是一刻不得歇。
赤水軍副使梁漢顒領三千步騎留守垣縣。
邵樹德父子三人在山下見到了這位朔方軍中的後起之秀。
“外舅、二位公子。”梁漢顒親出營門迎接。
“姐夫。”承節、嗣武二人規規矩矩行禮。
“賢婿未得機會出戰,可抱憾?”邵樹德笑吟吟地問道。
梁漢顒成婚之後,多在軍中,後來甚至還去涼州戍守兩年。夫婦二人至今還沒有孩子,趙玉一直唸叨著,邵樹德耳朵都快聽出老繭了。
“便是出戰,也是蕃人打頭陣,無甚意思。”梁漢顒搖頭道。
“我已徵發河渭羌、吐蕃、嗢末、党項諸部八千戶東來,年底即可開至。”邵樹德說道:“春播之後,集蕃漢兵馬五萬餘人攻王屋軹關道。時不我待,須得趁朱全忠有餘力西顧之前,往東挺進,最好打到河陽。”
軹關東約十里的濟源縣,便是河陽最西邊的屬縣了,事實上軹關就在濟源縣境內。
而濟源,離孟州不過六十里罷了。
事實上從垣縣出發,抵達王屋縣後,還有一條不經軹關的小路,即往東南行四十里至河清縣。此縣為咸亨四年析河南、洛陽、新安、王屋、濟源、河陽六縣各一部分土地所置,尋廢尋置,隸河南府,在黃河北岸。
縣有柏崖倉,本已廢棄,最近又被汴軍修繕起來,儲放大批糧草,供給軍需——沒辦法,邵大帥又給朱全忠添麻煩了,似乎將要以河中為基,出軹關開闢河陽戰場。
汴軍在這一段有水師優勢,可透過船隻運送糧草、器械、兵員,柏崖倉是軍事重地,只不過暫時還沒屯駐太多兵馬罷了。
邵樹德還是很羨慕朱全忠的水師的。
水運,這是多大的優勢!我他媽要翻山越嶺用役畜、馱馬運糧,你漕船一開,飛快地將大批糧草運到柏崖倉,這是戰略方面的優勢,想想就無奈。
王屋通往河清縣、柏崖倉的小路很難走,至少馬車通行困難。不然的話,秦國東出也沒必要非得翻越山脈走軹關了,直接去河清縣不香嗎?
大順二年攻朱全忠,銀槍都渡河北上,搜剿馮霸、郝振威部三千餘人,走的就是這條小路。五千騎攜帶十日糧草,輕兵疾行,終於追上了馮、郝二人,並將其擊破。
河清縣渡河往南六十里,可至洛陽。
這就是開闢第二戰場的意義!
利用河中鎮的資源,支援大軍東出,繞道河陽,從黃河北岸迂迴洛陽。
李唐賓集團繼續在黃河南岸發力,東出澠池、千秋亭,攻硤石堡、白超壘等地,進逼新安。
若不是沒有足夠的兵力攻破莎柵城、回溪坂的話,邵樹德甚至敢突入崤山以南,沿著洛水河谷進軍,三路圍攻洛陽。
東都洛陽,是一切戰略的終點。
打下這裡,全忠將由暫時的守勢,變成永久的守勢,被動無比。
八月二十五日,在垣縣觀看了鐵林、天雄、赤水三軍兩萬餘人的演武,正打算返回安邑龍池宮時,邵樹德收到軍報:朱友裕統率九萬汴軍及兩萬宿、濠、壽降兵,屢攻徐州不克,朱全忠大怒,遣龐師古代之,龐到任後,須臾攻破徐州城外的石佛山寨,徐兵再也不敢出城。
守城,但凡到了死守的地步,連出城襲營都不敢了,那是真的離完蛋不遠了。
昔年黃巢十幾萬大軍圍攻陳州三百日,趙犨與巢軍“大小數百戰”,三天兩頭出城襲擊。如果光靠著城牆死守,根本守不了那麼久。
時溥,不知道能不能撐到過年。
另外還有一個“娛樂新聞”,朱瑾南下救援時溥大敗而歸後,聯合堂兄弟朱瑄,大破平盧軍,攻佔淄青鎮屬州齊州,掠得大批糧草,以朱威為齊州刺史。
王師範的部隊,竟然這麼弱了?!二朱兄弟腦回路也是可以,失地東補,與當初時溥南下掠奪淮南,補償宿州失陷導致的損失極為類似,只能說佩服。
王重師、賀德倫二人趁機率少量兵力偷襲濮州,為朱瑄部將、刺史邵倫擊退。
看完軍報,邵樹德似乎感受到了朱全忠急迫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