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端倪,百姓們散居其間,用自己勤勞的雙手,嚴格執行全新的農業耕作方式。十年間,牲畜的糞便、燃燒的草木灰以及反覆種植的豆科作物極大改良了土壤,幾乎看不到任何一塊所謂的不毛之地——邵樹德徵蘭州期間,曾遣兵在秘密渡過大夏川,大破吐蕃,斬首兩千餘級,此為平定河州最關鍵一仗。
河州轄枹罕、鳳林、大夏三縣,在大順四年的時候,戶數已經極為接近一萬戶,五萬二千餘口,超過了天寶年間的戶口。
就是文教沒那會強!蕭疊嘆了口氣,現在的五萬餘口中,羌胡之種太多了,甚至可以說超過漢人數量。教化了將近十年,成果只能說還湊合,還得繼續努力。
遠方響起了悠揚的鐘聲。
騎在馬背上的蕭疊尋聲望去,層林翠染之中,一座依山而建的佛寺隱約可見。
此寺名“開元”,也就是玄宗朝那會詔令天下各州廣建開元寺的開元。河州陷蕃之後,吐蕃人倒沒對這座寺廟怎麼樣,因為他們也對佛陀較為狂熱,但河州開元寺還是慢慢破敗廢棄了,主要原因還是人口大量死亡或逃散,寺廟難以維持。
蕭遘出鎮河州後,撥款重修了這座寺廟,並從長安請來法師,開壇講法,廣收門徒。
不得不說,開元寺在枹罕縣這一帶還是有相當作用的。蓋因無論蕃漢,都喜歡到這座寺廟祈福,遇到重要節日,這裡還會形成集市。
開元寺有不少僧田,租給遷移而來的羌人耕種。
羌人半耕半牧,種地的手藝非常粗糙。
蕭疊曾聽族叔蕭遘講過,光啟三年(887)年底出鎮隴右的時候,蕃人就是盯著一塊地使勁種青稞或麥子,年復一年,直到徹底耗盡地力,然後就把這塊地扔了,荒置五六年,慢慢長滿野草,如此週而復始。
這叫什麼?這叫遊耕,和遊牧有差別,但也不大。
其實漢地雖然不遊耕,但也是盯著一塊地種,雖然有一些肥田舉措,終究還是不太行,畝產始終提不上去,數量最多的中田始終徘徊在畝收一斛這條線上。
隴右鎮執行三茬輪作制後,情況大有改觀,這裡與靈州又不太一樣了。那邊一畝地,今年種苜蓿肥田,第二年種大豆肥田,第三年種麥子,這裡是連續兩年苜蓿、連續兩年大豆,連續兩年麥子,更省心,產量也差不多——夏王剛提出這種耕作制度的時候,怕是沒想到百姓們也會自己改良。
但也只能連續種兩年。連續不斷地種粟麥,會讓地裡雜草叢生。如果不花力氣拔草,那麼粟麥完全長不過它們,這無疑要花費巨大的人力。
如果家裡地少的話,拔草還可以忍受,像江南地區戶均幾畝、十餘畝地,百姓投入了巨大的精力精耕細作,小心翼翼地呵護農田,才獲得了相對高產。
但河隴地區一戶擁有的土地基本都在六十畝左右,還要照料牲畜,不可能精耕細作,那麼輪作就十分重要了。
另外一個變種就是四年之內:春小麥—冬季蕪菁—春播大豆—短生長期雜糧(如綠豆)—大宛苜蓿—冬小麥—雜糧的變種輪作,這種效率似乎更高。
百姓創造出來的花樣非常多,讓人歎為觀止。你只要告訴他們苜蓿、大豆的肥田奧秘,再用上大量牲畜糞便,他們自然知道該怎麼安排農作物的種植。
枹罕縣青黛色的城牆已經歷歷在目,附近的村莊和人煙也漸漸密集了起來。
莊稼漢和農婦們在田裡,將整齊的麥子割倒歸置在田壟上,小孩們負責捆紮。
一壟之隔的苜蓿田裡,羊長得膘肥體壯,幾乎比得上個頭小一點的豚豬了。
蕭疊特意停下看了看。
今年的秋稅,有一部分要用羊來衝抵了。按照隴右幕府的命令,枹罕縣要選出四萬只羊,送往會州。
當然不是會州需要羊,其實是孟、懷二州需要羊。會州本身就是一個大牧場,當地的羊經關中送至河陽後,就補充隴右鎮送來的羊,維持羊群數目。
連續第八個和平年頭了,看樣子還有好多個八年,隴右十州三十二縣近五十萬百姓竟然已經在這個亂世中過了八年平靜的生活,積蓄的財富已經非常可觀。
開元盛世之時,百姓連續耕作三年便可有足夠維持一年生活的餘糧,如今河渭諸州的倉儲,有幾年餘糧了?
這樣厚實的底子,才是夏王敢在青唐行事越來越激烈的主要底氣所在。
鐵騎軍五千戰兵、五千輔兵,兩萬餘匹馬,這個開銷,隴右諸州還是供應得起的。便是將來出大斗拔谷,前往河西甘、肅,也完全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