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將一份封得嚴嚴實實的信件遞了過去。
解賓雖然識字不多,但接過來拆開後,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大體意思還是明白了。
赫然是夏軍河洛經略使李唐賓寫給他的信,信中除暢敘舊誼外,還有就是勸降了,並許他到靈寶當鎮將,仍統舊部——這顯然不是李唐賓能做決定的,而是邵樹德的許可。
蘇濬卿在一旁夠著頭想看。他本以為解賓識字不多,要向他求助呢,結果他看完後就仔細收起來,藏到懷裡了,大為失望。
“解將軍,如何?”蘇濬卿期盼地問道。
解賓倒也不藏著掖著,直接說道:“靈武郡王許我到保義軍為外鎮將。”
這——這不錯啊!
蘇濬卿有些酸溜溜的,武夫就這點好,手頭有兵,說話腰桿子都直。孟州城內三千多步軍、五百騎軍,如今都聽解賓一人號令,邵樹德起家時也就這點本錢。
“靈武郡王素來一言九鼎。”蘇濬卿收拾心情,笑了笑,道:“河中王瑤,說保舉他當節度使就保舉了。陝州李璠,至今也是保義軍節度使。別的不談,光這份信譽,就讓人無話可說,非常信服。解將軍既得了許諾,靈寶鎮將之職定然穩了。”
解賓的臉上稍稍有了點喜色,確實,邵樹德很講信用,與朱全忠大不一樣。
他和蘇濬卿並不是朱全忠的下屬,對朱全忠也談不上什麼背叛。甚至就連他們的主公張全義也不是朱全忠的下屬,屬於投靠依附性質,嚴格說起來和王瑤、李璠、王卞、諸葛仲方之類的比較相似。
可能由於性格原因,比如非常能忍,張全義看起來非常像是朱全忠的手下,但他與胡真這類人是有本質區別的,至少官員、軍隊、錢糧之事全是自己一手掌控。理論上來說,想送錢糧到汴州就送,不想送就不送。
但胡真沒這個權力,滑州錢糧收完稅後,除留州部分外,全部解送汴州。邵樹德那邊的渭北、邠寧、涇原等鎮同樣如此,他的供軍使衙門在各地設立倉庫,這些庫存錢糧,地方節度使或刺史無權過問。
既然不是下屬,那麼背叛起來就沒有太多心理負擔了。唯一的障礙,就是張全義的態度,他到現在還不肯說出“降”這個字,可能還想掌握軍權吧。他是經歷過人吃人舊事的,對軍權非常敏感。
“解將軍,可曾下定決心了?”蘇濬卿有些著急,事情越拖越容易產生變數,再猶豫下去,萬一汴軍大隊進城,你是讓他們進來呢,還是不讓呢?
“張帥還在南城……”解賓還有最後一絲顧慮,不想坑了老上司和親家。
“解將軍,不如先襲殺了軍營內那五百汴人,然後封鎖全城,嚴禁進出,不讓訊息走漏出去,待張帥回來後,便是想反悔也晚了。”蘇濬卿建議道。
“汴人善戰,怕是殺之不易。”
“不如,我讓幕府送酒肉勞軍,待汴人放鬆警惕之時,解將軍帶兵襲殺,則大事濟矣。”
解賓又看了一眼蘇濬卿。這個毛錐子,這些日子以來一直讓他刮目相看,夠狠啊!
艱難以來,各鎮節度使利用賜宴、勞軍的機會,不知道殺了多少驕兵悍將。蘇濬卿這計,也是常規操作了。
解賓悄無聲息地點了點頭。
……
解賓、蘇濬卿二人在策劃血腥陰謀,邵樹德則在河清縣接見從長安溜來的韓全誨。
“拜見夏王。”韓全誨直接跪倒在地,諂媚地說道。
“韓宮監這是何意?”邵樹德心中一動,問道。
“回大王,夏、汴開戰,漕運斷絕,長安局勢不穩,多有軍士鼓譟。聖人召開延英問對,崔昭緯提議給靈武、東平二郡王晉爵,封夏、梁二王,欲令二位解鬥,重開漕運。韋昭度附議。”韓全誨說道:“這會使者多半已經出長安了,分赴安邑、汴州。”
陳誠、趙光逢對視一眼。
給邵樹德、朱全忠封王,其實上次韋昭度過來解鬥時就提起過了。以前邵樹德不想要這個虛名,但上次他沒有反對,一是因為天下已經有了董昌這個越王,二也是水到渠成,差不多是時候了。
“陛下憐我守藩辛苦,何如此厚賞也。”邵樹德面有慚色道:“聖人在上,野無遺賢。崔昭緯主政南衙,頗有建樹,韋昭度分掌三司,論事忠切,有文貞之風。聖人有此賢才佐助,何愁中興無望?”
韓全誨陪著乾笑兩聲。
“何人為天使?”邵樹德問道。
“嗣薛王李知柔。”
“哦?竟是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