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不為所動,道:“張慎思在濟源,令弟在懷州,難道不能擋住李罕之、契苾璋?”
契苾璋率夏賊之飛龍軍出太行陘,屢屢襲擾懷、孟,這是已經知曉的事情。但龐師古並不打算將精力傾注到這方面,因為東平郡王關心的是河清方向。
出征之前,龐師古得朱全忠面授機宜,言可水陸夾攻河清。他少年時便與朱珍等人一起跟隨朱全忠廝殺,朱全忠也十分信任、照顧他,故死心塌地,視他為父兄,言聽計從。
朱全忠說“似可水陸夾攻”,那他就水陸夾攻河清,並將其作為戰略重心。懷州戰場,統歸排陣使張慎思指揮,他帶著上萬衙軍屯於濟源,懷州、軹關一帶也有大軍,若還不能擋住李罕之、契苾璋,那乾脆回家種地好了。
“龐都將是都指揮使,自然胸有韜略,某失言了。”張全義勉強笑了笑,舉杯賠罪。
龐師古一飲而盡,道:“你也不必擔心夏賊騎軍。張存敬是遊奕使,我已令他率踏白、捉生、親騎三軍出動,驅逐河清至河陽一線的賊騎。再過月餘,沁、清二水復漲,船隻可直入河內,運兵、運糧無憂也。懷州一線,爾等只需守城。待我擊破河清夏賊大軍,便舉兵北上,將契苾璋、李罕之一齊料理了。”
這話說得氣魄十足,充滿了征戰的自信。龐師古有些隱隱瞧不起胡真等人,手裡兵也不少,卻一味防守。靠守,能把夏賊熬退嗎?河洛熬了三年了,夏賊走了嗎?
“保勝軍萬人、雄威軍萬人、匡衛軍萬五千人、飛龍軍八千人、諸騎軍近五千。有此五萬眾,破夏賊必矣。”龐師古又說道。
他沒提左右堅銳軍二萬人,這是攻城部隊,非野戰精銳,以曹、濮、徐、宿、濠、壽、楚七州降人為主。
此外還有四萬餘臨時徵發的土團鄉夫。徐州新得,州縣殘破,農田荒蕪,百姓衣食無著。但徐人武風濃烈,農閒時訓練也不少,乾脆徵發起來當兵算了,先養著他們,也不用發多少賞賜,給其家人口糧就夠了。待打完這仗,徐鎮也差不多料理好了,再放他們回家種地。
這些人,野戰龐師古看不上,但攻城、守城、轉運物資還是能派上用場的。
全軍總計步騎十一萬人,河面上還有水師協助,攻河清一地,勢在必得。
張全義默默算了算。
汴州幾乎無兵了,最多一兩萬。防備二朱的還有兩萬人馬,野戰沒問題,但也只能在州縣兵的配合下防守了。
徐州一線,多半也就兩萬人鎮著,若楊行密北上,形勢堪憂。
這一仗,竟是沒有後路,完全是傾國之師而來。那些土團鄉勇、外鎮降人死了也就死了,但那四萬八千步騎的衙軍,一旦丟掉,可就全線崩盤了。
東平郡王看著有二十萬大軍,十分唬人,但你能想象只需被人殲滅五萬軍,就能導致全域性潰敗麼?
張全義深吸一口氣,不再胡思亂想。
如今天下有資格調動十萬以上大軍征戰的,也就朱、邵二人了,李克用都不可能在一個戰場集結如此多的兵力,他沒這個實力。
張全義之子張繼業在一旁默默聽著,只覺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他也是武人,當然也想統兵十萬,揮斥方遒。這是男兒最深的夢想,有時候比財貨、豪宅、美姬還要讓人興奮。
“郭言所部便留給你了。”龐師古放下筷箸,道:“城內還有兩千州縣兵,聽聞張司徒又募了三千流民精壯入軍,有此六七千人,足守三城了。”
“龐都將放心,河陽三城,某日夜巡守,定保不失。”張全義應道。
“那便好。”龐師古點了點頭,道:“諸軍尚未集結完畢,一俟全數渡河,便揮師西進。大軍所需糧草,亦需多加照看。”
“繼業吾兒。”張全義喊道。
“大人。”張繼業起身。
“糧草儲放、調撥、分發、輸運諸事,便交予你來辦,萬不可出差錯。”張全義嚴肅地說道。
“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