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或有騎兵隱約出沒,莫測多少,看起來有上萬騎的樣子,準備包抄他們側後方。
“別慌,他們不敢衝!穩住陣腳!就是人想衝,馬兒也不敢衝,穩住,穩住!”解賓大聲呼喊著,但不知道有多少人能聽見。
“殺汴賊!”
“殺!”
對面的吼聲彷彿近在耳邊,看他們還在提速,完全沒有絲毫停下來的樣子,新兵們慌了。
“跑啊!”有人鬆開了斜插入地面的長槍,轉身就跑,但腳一麻,摔倒在地,竟然是因為長時間荷槍半跪於地,撐不住了。
長槍緩緩倒落地面。
有一根倒落,自然就有第二根、第三根……
解賓差點雙手捂臉,流民新兵壞事!
他曾經跟著東平郡王討秦宗權,蔡賊騎兵衝起來時,遮天蔽日,比今日的場面還要嚇人。但汴軍步卒人手持一個小型鹿角,堆放於陣前,用步弓從容射殺蔡賊騎兵,一點不慌亂,但眼前這幫人是什麼鬼樣子?
“嘩啦啦!”長槍倒伏碰撞的聲音此起彼伏,原本鎮定的老兵也被新兵影響,慌亂了。
“殺啊!”夏軍騎兵軍官見到有便宜可佔,將馬速提到極致。
他身後的三百騎兵也興奮了起來,已經準備好揮舞長槊了。
第二波三百騎兵離他們還有一小段距離,此時略略散開了點陣型,不再那麼緊密了。
第三波還控制著馬速,跟在最後面。
“轟!”騎兵衝入了混亂的人群之中。
領頭軍官摔落馬下。
他嫻熟地打了個滾,撿起一杆長槍,大喝一聲:“殺!”
一槍刺入,敵兵斃命。
摔落馬下的人越來越多,他們紛紛撿起敵兵遺落的長槍,步戰殺敵。
而在他們身後,有的袍澤正在揮舞沉重的馬槊,一掃一大片。
有人棄了馬槊,一手勒住馬韁,一手拿短劍劈殺。
第二波騎兵殺至。
他們很好地控制了馬速,繞到側翼,馬槊騎兵當先斜插而入,揮舞馬刀、鐵鐧、骨朵的袍澤緊隨其後,馬蹄踐踏,刀刀見血。
三千步軍幾乎在一瞬間就崩潰了,亂兵跑得到處都是。
“快走!”解賓縱馬衝出亂兵,身後還跟著七八個渾身浴血的親兵。
張繼業猛然驚醒,直接撥轉馬頭,往城門方向奔去。
斜後方射來一波箭雨,張繼豐身上頓時多了兩根羽箭做“裝飾品”。
他逃跑的速度更快了。
五百騎兵沒見過這麼無用的主將。
不過士氣已墮,此時無心再戰了,紛紛潰圍而去。
有那脾氣暴的,一邊策馬狂奔,一邊唾罵張繼業:“看你是老解的女婿,以為有點本事呢,就這?”
“媽的,慫貨,敢不敢帶我們回身廝殺?”
“你敢上,我就敢上,敢不敢去殺夏賊?”
“弟兄們,不如綁了他,獻給邵樹德,我等還能得筆賞賜。”
“哈哈!這軟蛋怕是不值錢,他妻女才值錢。”
張繼業充耳不聞,只一味逃竄。
吊橋已經放下,風一般的男子當先衝進了城門,留下身後一連串的罵聲。
潰兵也瘋了般地往城門口跑。
但他們晚了一步,迎面而來的是密密麻麻的箭矢。不知道多少強弓勁弩在攢射,城牆上,城門後,到處都是,連帶著趁機追過來的夏軍騎兵也倒下了一大片。
吊橋緩緩拉起,潰兵們哭聲震天。
……
張全義緊緊抿著嘴唇,面色凝重地下了城樓。
今日這一場“大戲”,打滅了他很多幻想。
三千人去渡口搬運好不容易運過來的糧草,結果遇到夏賊騎軍,一戰盡沒。
如今城裡還有州縣兵兩千餘、流民新兵千餘,守城都戰戰兢兢,更別說做些什麼其他事情了。
他的兵,竟然從黃王時代到朱全忠時代,都打不過邵賊!
但他現在還不想投降,他想再觀望觀望,看看邵樹德能給他什麼好處。
觀其過往做法,似乎要往河陽大舉移民的。如果戶口繁盛了,能讓他當個河陽節度使也不錯。
這天下,沒有地盤沒有兵,是萬萬不行的。
藩鎮割據百餘年,驕兵悍將滿地都是,便是橫掃四方的雄主,也可能一朝身死國滅,如雨打風吹去。
擁兵觀望,依附雄主,待價而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