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的工夫,遠處突然有人大喊一聲:“靈武郡王班師矣!”
呼啦啦一陣風,圍在殺牛現場的孩童們全往路口跑。他們有的手裡還抓著乳酪,長得跟小牛犢子一般,紛紛湧到路口看過路的大軍。
謝瞳、謝彥章二人也轉身望去。只見遠方的天邊,大隊騎卒在前頭開路,後方旌旗遍野,刀槍如林。
“這是天柱軍!”一個小孩子說道。
“胡說,此乃義從軍!”另一位稍大些的孩子說道。
“義從軍不都是党項人麼?為何不髡髮?”前一個小孩子槓上了。
“党項軍士亦是要蓄髮的,你不懂。”大孩子不屑道,隨後,又轉過頭去看那些越來越近的騎卒,眼神專注,表情羨慕無比。
再大上幾歲,便去募個衙軍,穿上這一身,在村子裡兜上一圈,還不是想娶哪個媳婦就娶哪個?
大軍一路前行,並不停留。
謝彥章渾身緊繃,彷彿看到了天敵一般。
一隊隊士卒從村口驛道旁北去,沒人衝進村子劫掠,甚至往這邊看一眼的都沒有。
軍士們臉上多有風塵之色,但許是近鄉的緣故,精神頭非常不錯。無人喧譁,佇列整齊,背插認旗的隊頭們不斷提醒本隊軍士注意隊形,兩側有騎卒遊弋,還有哨騎往來傳遞命令,一切按部就班,忙而不亂。
足足過去數千步騎之後,一杆大纛(dào)遙遙顯現。
孩子們發出一陣熱烈的歡呼,有人連手裡的乳酪都掉了。不慌,從地上撿起來繼續吃。
“這幫頑童,竟連纛旗也認識,靈夏武風如此之盛麼?”謝瞳笑了,但嘴裡有些發苦。
靈夏與淮西,幾乎就是兩個世界,風俗、農業都大不相同。
一輛飾以象輅(lù)的馬車駛了過來,左右跟著八名手執斧鉞的騎士,再外圍,則是數百名盔甲精良的親兵衛士。
這應是靈武郡王的座駕了。謝瞳與謝彥章對視了一眼,默契地低下了頭。他們不是孩童,一直盯著看會被認為圖謀不軌,這會還是別自找麻煩了。
車駕過去之後,又是無邊無際的步卒大隊。看旗號,應是鐵林軍。
如今誰都知道,邵樹德沒設親軍,但鐵林軍就是他事實上的親軍。起家之部隊,裝備也更精良一些,士卒們更是對他們的統帥非常信服。日後若兵戎相見,這支部隊應格外留意,多半不太好打。
步卒後面,又是一車車的財貨,銅錢、綾羅、獠布、金銀器堆滿車廂。
孩童們幾乎齊刷刷地發出一聲驚歎。
每次出征,都有大量財貨、牛羊拉回來,現在就連孩子們都知道出徵打仗的好處。
聞戰則喜,大概說的就是這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