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本帥已經決定,開春後,出大軍北上草原,收納貢賦。草原諸部,既居夏、宥二州,已有多年不納貢賦,不服兵役。以前的歷任大帥不管,但本帥要管。歷年積欠,這次一併收取,本帥倒要看看哪族哪部敢不交。”邵樹德將割肉刀扔在案上,擲地有聲地說道:“州中兩萬大軍,耗費甚巨,漢民終日耕地,繳納賦稅,蕃民豈能免除?”
“大帥英明。”諸將紛紛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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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王,此番出兵,須應在快、準、狠三字上。”酒宴散後,陳誠留了下來,與邵樹德商議起了細節。
剛才酒宴上所說的,可以看做是一份動員令。將領們知道了,自然就會有針對性的提前準備。但細節問題,比如何時出兵,出多少兵,行軍路線等等,還得仔細商議。
“陳判官所言極是。某亦不打算多帶兵將,鐵林軍七千餘人足矣。”
“大王,最好再帶周、令狐二位將軍之一,萬人北上,作戰穩當,州中亦穩當。”陳誠建議道。
邵樹德聞言盤算了下。如果帶鐵林軍和令狐敬北上,大軍有萬人,再配合麟州折家的數千人,草原上幾無敵手。他們可不是什麼職業武夫,都是牧民罷了。後世李繼遷逃到地斤澤,北宋的職業武人就給他好好上了一課,新娶的老婆都丟了。
陳誠的話也有道理。周融、令狐敬畢竟不是自己嫡系,留五千人在夏州,確實不太穩當,不如帶走一半。不過他想帶的是周融,令狐敬有融入自己圈子的意思,那麼不妨讓他留在夏州。再加上王遇手裡的州兵,夏州老巢應是無憂了。
如果自己動作快的話,幾個月搞定草原之事,然後攜大勝之勢班師,拓跋思恭就更不敢有所異動了。後面,再探探橫山党項的意思,看看能不能籠絡,總之原則就是盡一切可能剪除拓跋氏的羽翼,孤立他們,最後再武力決勝。
拓跋思恭歷史上,好像連巢軍都打不過,三戰三敗,損兵折將。而且看起來不像是放水,畢竟損失了不少人馬呢,放水也沒這麼個放法。他們的實力,雖然不宜小視,但也不必過於高看,就算有本土作戰的加成,戰力撐死相當於中和元年尚有戰鬥力的巢軍部伍罷了。
剪除羽翼後,他的可用之兵、財貨來源都會有所減少。自己再出動大軍進攻,兩萬人左右,勝算還是非常大的——夏州軍西進,是主戰場,經略軍南下,是次要戰場,兩面夾攻,爭取一戰平之。
定難軍四州之地,只需要一個核心。邵樹德也不能容忍鎮內有可以挑戰自己權威的獨立勢力。拓跋思恭此人,他沒有惡感,甚至覺得他挺會做人。但這是赤裸裸的權力鬥爭,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
定下大體決策之後,整個夏綏的軍事機器就開始緩緩運轉起來。他們的軍工業基礎較為薄弱,以前很多軍械依賴朝廷供應。邵樹德在關中三年,蒐羅了大批工匠,這些工匠也陸陸續續收了徒弟,但產能仍然不夠。
沒辦法,只能提前準備了。
綏州現在建立起了一個規模不遜於夏州的冶鐵工業,透過從河東、關中採買的儲備鐵料,從十一月底就開始打製器械,主要是刀矛甲冑。夏州這邊,主要是製作弓弦、羽箭、皮甲等物事,總之兩地全力開動,儲備戰爭物資。
糧食、馬料、役畜、車駕等後勤物資,也處於暗中籌備狀態。與軍械一樣,邵樹德的要求是夠打兩場大規模戰爭,以應付突發事件。
而隨著戰爭機器的開動,夏、綏、銀三州不多的錢糧也開始如流水般花出去,明年北上草原,若是無法取得足夠戰利品的話,那可真是要虧出血。
不,不會虧出血的!弄不到足夠的戰利品,那就不班師,直接梭哈賭一把了,即殺到宥州去掃蕩。反正弄不到牛羊,就無法給軍士們發賞賜,自己就無法交代得過去,那還不如一波流直接幹到底算逑。
當然,以上只是極端的情況。事實上根據麟州折家給的情報,草原各部兵力薄弱,一盤散沙,這一堆戰利品,吃下並不難。
唯一的關礙,就是鄂爾多斯牧區,夏綏只佔一半,還有一半歸振武軍管。而這也是自己找上麟州折家的主要原因,需要他們提供嚮導、內應,讓順服他們的部落提供補給甚至出兵。另外,折宗本官面上的身份也交代得過去,振武軍沿河五鎮都知兵馬使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