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和三年十月十二,邵樹德先帶著武威軍趕至綏州,以後這支部隊將鎮守這個夏綏最重要的錢糧基地,兩年後再行輪換。
數日後,又抵達銀州,剛剛調任綏州刺史的裴商親出迎接。
“裴將軍,某可有好多事需向你請教啊。”一進州衙,邵樹德便找來了宋樂,三人坐下來,一邊品茗,一邊談事。
“可是為牧場之事而來?”數年過去,裴商顯得愈發蒼老了,臉色也沒以前那般紅潤。
“正是。前陣子邠寧朱玫買了九百匹馬,上月山南西道節帥諸葛爽又遣將至,言需購馬千二百匹,保塞軍李孝昌、金商李詳亦有意各買五百匹。這銀川牧場,可是個聚寶盆啊,邵某不得不重視。”
朱玫買的九百匹馬,其中五百匹是戰馬,已經與其約好,用糧食交易,明年開春後交割,可進賬八萬斛糧。
諸葛爽那邊,一千二百匹全是戰馬,真真是大手筆。因為都是自己人,邵樹德只收他四萬六千匹絹,同樣是明年開春後完成交易。
金商李詳的戰馬,與諸葛爽一樣,銅錢、絹帛交易。李孝昌貪財,不想拿錢帛,於是搜刮百姓的糧食,打算送到綏州交易,反正路很近,倒也沒什麼。
一口氣賣出去三千餘匹馬,潛在收益不小,讓邵樹德非常感興趣。若不是沒能找到更多客戶的話,他恨不得賣出去三萬匹馬。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
朱玫是因為有野心,想擴充武備。李詳、李孝昌二人純粹是人情往來。諸葛爽不知道是什麼目的,也許是想組建騎兵部隊,應對外部威脅。反正山南西道一府十五州,有錢,為了不被人把寶座搶了,適當加強武備可以理解。
除了這幾人之外,其他地方就難了,還面臨著李克用的激烈競爭。樓煩牧場在前年被李克用劫掠了一番,差點黃了,目前還沒緩過氣來,但他能從草原上弄馬,做二道販子啊,未來鐵定是個商業競爭對手。
可惜還沒開啟蜀中的市場。東川、西川二地,承平多年,富庶得很,同時當地的川馬也不太適合做戰馬,對夏綏馬的需求量還是很大的。這生意,以後要想想辦法!
“大王遣人往關中、金商、興元開設馬行,此舉大有深意啊。”裴商笑道:“就是不知,販賣貢馬會不會得罪朝廷。”
以後朝廷也得向我買馬!邵樹德心道。
“售賣馬匹,換取軍士賞賜,某也是沒辦法了,誰讓朝廷斷了糧餉呢。”邵樹德苦笑道:“另者,馬行亦可在各地招募些貧戶,至銀州屯墾,充實戶口。銀州四縣,沒人可不行啊。”
話說從去年開始,就陸陸續續有軍士將家人接過來,但總體還是很少,主要原因就是路太遠,要穿州過縣,實在麻煩。
軍士們有理由這麼做。他們多半來自河陽、昭義、河東三鎮,一般都是家裡最主要的收入來源。在夏綏分了地,還能正常領賞賜之後,當然有把家人接過來的衝動。之前這麼做的不多,一般而言每年也就百餘戶的樣子。不過今年陡然多了起來,主要原因是魏博鎮侵攻河陽後,軍紀實在太差,百姓不堪盤剝,大舉逃亡。
而鐵林軍中,來自河陽的軍士其實是最多的。在得知家人紛紛走避河中、陝虢避難後,便推舉一些有威望之人帶著信件分頭前往河中、陝虢、昭義、河陽,試圖把家人接過來。邵樹德當然很支援他們的這種行為,並且透過在河中、陝虢開辦馬行的方式提供部分支援,讓軍士們的家人能夠更容易地來到夏綏。
一旦過來,按照邵樹德想法,將安置到夏州左近,這裡同樣有閒田存在,人口嚴重不足。至於招募的普通民戶,則往銀州安置,消化當地新得的田地。
為了弄人,他可真是費盡心思了。
“大王所言甚是,沒有人,萬事皆空。”裴商附和道:“聽聞這幾年綏州開渠、墾田,弄得很是不錯,州中用度也漸寬。老夫能在這把年歲過去享享福,倒是意外之喜。”
“裴將軍早年在靈州為將,後又至振武軍,再至銀州,老於軍伍,對畜牧之事亦多有見解,邵某正要好好請教呢。”邵樹德誠懇地說道。
“牧事啊……”裴商笑了笑,道:“大王既有問,某自當知無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