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
對吐蕃,他當然想拉攏,但如果人家不聽拉攏呢?可不就得有額外手段應付著?主力大軍,馬上就要走了,不可能在這裡停留太長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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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啟元年三月二十八日,長安。
今日一大早,平康坊的定難軍進奏院內就傳出了一個訊息:靈武郡王邵樹德率軍收復原州、武州、會州,大破吐蕃。
訊息在平康坊這邊沒有引起太多波瀾,宿醉未醒的恩客們對此不甚感興趣。
不過越傳越廣之後,影響漸漸大了起來。長安是國都,聚集著來自全國各地的學子,這些人對時事最關心,也最慷慨激昂。
巢亂之後,吐蕃趁勢攻取原、武、渭三州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好幾年過去後,也就只收復了平涼一縣,大夥心中早就不滿,同時也覺得朝廷是無力收復陷蕃州縣了。
今天得聞靈武郡王收復諸州,其中甚至還有個陷蕃兩甲子的會州,這一下子引爆了眾人的談興——文人士子,對邊塞之地有不切實際的幻想。國人又重功名,邊塞詩流行一時當可為證。
學子們聽聞之後,跑到酒肆高談闊論,更有那喝高了的,當場詠起了“吾聞昔日西涼州,人煙撲地桑柘稠”,然後相約到平康坊,讓姑娘們唱來聽。
有那麼些個家有資財的,甚至呼朋喚友,要學那仗劍雲遊計程車子,到會州看看,陷蕃百年之後到底是何風物。
民間議論紛紛,朝中也不是風平浪靜。
宰相蕭遘剛剛面聖歸來,神色很是奇怪。
靈武郡王收復會州,並且大張旗鼓上奏朝廷,搞得人盡皆知。一些年輕的官員激動不已,陷蕃百餘年的地方重歸故土了,就好像國事要重新振作了一樣。
但蕭遘是官場老油條了,自然不會這麼激動,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利弊得失。
這邵樹德還挺精明的,收復的是會州,名義上是朔方節度使轄地,而不是什麼別的州縣。不然的話,朝廷說不定就會要分潤好處了。
鹹通二年,張議潮擊敗吐蕃,收復涼州。兩年後,朝廷便設定了涼州節度使,作為河西節度使的延續,領凉、洮、西、鄯、河、臨六州。初時由張議潮身兼涼州節度使、歸義軍節度使、十一州管內觀察使等職,看似多此一舉,但時間長了,就會顯現出威力。
張議潮活著時沒問題,但若他死了或者入朝為官了呢?兩個節度使要不要分出去?朝廷等的便是此時。
當然那時朝廷還有點實力,手段不止這些。比如調天平軍節度使裴識任朔方節度使,同時派鄆州兵2500人入涼州,隨後幾年,又讓裴識兼領朔方、涼州兩鎮節度。到了鹹通八年(867年),張議潮入朝,朝廷慢慢取得了涼州的實際控制權,並在接下來十多年間,派了好幾任節度使,目前河西節度使(原涼州節度使)鄭某加尚書銜,已幹了好些年。只可惜人少、兵少,政令很難出州城,大部分割槽域被嗢末控制著——之前甚至還被嗢末攻佔過一次州城,乾符年間才靠歸義軍的力量將其收復。
定難軍收會州,朝廷無法插手。若是接下來再攻蘭州、岷州等地,說不定朝廷就要派人過來談事了。只不過蕭遘心中隱隱不安,覺得邵樹德與張議潮此人不同,對朝廷沒那麼恭敬,未必願意讓別人插手自己打下來的地盤。
再加上此時朝廷的威望、實力,與十多年前也不好比,這就更難了。說不定,邵樹德還想讓朝廷仿效前例,讓他一人身兼朔方、河西、隴右三鎮節度使,當然定難軍節度使、關北四道都指揮、制置等使的職務也不會落下。
朝廷當然不會同意了!
定難軍已成京西北第一大藩鎮,實力強勁。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不能放任其實力無限制擴張。即便是與邵氏素來交好的西門思恭叔侄,在這件事情的立場上,應該也是在朝廷這一邊。
但做事,得有分寸啊!蕭遘暗暗警惕,方今亂世,武夫們一個不對就要舉兵犯闕,真鬧到那個地步,武夫的名聲固然大壞,朝廷的威嚴不也喪盡了麼?聖人已經在京西被邵樹德“迎”了一回,應該不想有第二回了。
蘭陵蕭氏,要想復興,抱著朝廷這棵樹是不成了。如今各房子弟,自己在朝中為相,蕭蘧在河中當縣令,蕭符在朱全忠那裡當糧料使,夏州那邊,似乎還缺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