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才,廣德年間侵佔河隴諸州時,便該想到有今日。”楊悅不以為然道:“另外,你可能沒有領會大帥的意圖。定難諸州,蕃人幾佔一半,大帥焉能不愁?十餘萬丁壯,戰陣上不消耗一些,大帥焉能心安?昔年巢軍裹挾良民,輾轉於溝壑之間,幾次不死之後,便收編入伍,當做自己人。這些蕃人,若幾次不死,那也是有些本事的,收入衙軍未嘗不可。我本以為王軍使會明白其中道理的,如今看來,竟是懵懵懂懂,真是奇哉怪也。”
還特麼提巢軍!王遇咬牙切齒,這老匹夫,出身將門就了不起麼?
不過他也不得不承認,楊悅的話有幾分道理。數萬衙軍,在鎮內是一股超然的勢力。進了衙軍編制的,每月有固定糧賜,一年五次過節賞錢,若有戰事,視情況還有加賞。這些錢物,自然靠鎮內蕃漢百姓提供,或者靠對外掠奪。
衙軍士卒,不論蕃漢,全是騎在老百姓頭上作威作福的特權人士。漢人百姓要供養他們,蕃人百姓一樣要供養他們。
他們自身就是一個集團,蕃人百姓若要造反,蕃籍衙軍鎮壓起來絕對不會手軟,因為這損害了他們的利益。
在他們面前談蕃漢之別,確實沒太多意義。
國朝宣宗、武宗年間,數次征討党項。京西北八鎮中,党項籍衙軍比比皆是,殺得“野生党項”人頭滾滾的也是他們。
王遇沒聽過“階級”這個詞,但大體意思還是懂的。
衙軍自身就是一個階級,誰給自己發錢的,衙軍士卒很清楚。作為單個的人,或許有同情本族的,但作為一個整體,絕對不會背叛自己的階級。
利益,才是最觸及靈魂的東西。
兩人說話間,閭馬起所率的五百騎兵果然衝破了河西牧民的阻截。不過他沒高興多久,新泉軍的一千騎卒從斜刺裡殺出,趁著他們馬速降下來的有利時機,一衝而入。
彷彿印證了楊悅所說的話,這一千名在平夏党項中招募的騎卒毫不手軟,騎槍連刺,將那些吐蕃化了的党項同族衝了個七零八落。
閭馬起又驚又怒。河西牧民抵抗的軟弱讓他有些意外,但這股騎兵的兇猛又讓他感到膽寒。他知道,這是遇到正規軍了,必須打起精神來。
“嘭!”一柄鈍器敲在他的小圓盾上,手臂幾乎都發麻了。但他強忍不適,右手馬刀一劃,趁著交錯而過時的高速,將那名騎兵殺死。
閭馬起化險為夷,但他帶來的手下卻大面積落馬,死傷頗眾。
“嗖!嗖!”樹枝羽箭射來,閭馬起的背上像開了花一樣。
身上有甲,這些箭矢入肉不深,沒有造成致命傷害,但閭馬起已經不敢再戰,直接衝出了戰團,朝東南方狂奔。
定遠軍的八百騎卒駐馬在旁觀戰。馬匹打著響鼻,焦躁不安。但輪不到他們出動了,新泉軍的騎卒已經將敵騎全部殺散,一些人用騎槍挑著人頭,在渭州城外左右馳騁。
不遠處爆發了直振雲霄的歡呼聲,定遠軍的步卒已經攻入了城內。他們大部繼續向前,沿著街巷追殺吐蕃潰兵,一部分人拾梯而上,衝上城牆屠戮吐蕃人的弓手。
剛才你們射箭射得很爽吧,現在納命來吧!
五千吐蕃士兵守禦的渭州城,竟然只堅持了半日,就在萬餘衙軍的攻擊下轟然倒塌。
楊悅帶著親兵策馬上前。
他的神情有些激動,陷蕃百餘年的渭州城,已經被自己收取了!
楊家幾代人,守靈州、守宥州、守夏州,與吐蕃人糾纏了數十年,捐軀沙場者十餘,而今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
楊悅仰天大笑,吐蕃,你也有今天!
“傳令!收集糧草、馬料,徵集民房,安置傷兵。”楊悅很快控制住了情緒,吩咐道:“大帥出征前有令,不得擾民。違反軍令者,斬!”
親兵很快把命令傳達了下去。
“甄副使。”楊悅又喊道。
“末將在。”從州兵調入新泉軍任副使的甄詡應道。
“拷問吐蕃俘虜,讓他們帶路,奔襲其部落牧地,將人、畜全部押回來。”
“遵命。”
“範都虞候。”
“末將在。”從武威軍左營副將升任新泉軍都虞候的範河出列,應道。
“收攏吐蕃人遺棄的馬匹,越多越好。兵貴神速,明日,我要奔襲落門川。”
“遵命。”
落門川就是當初論恐熱聚集部眾欲寇邊的地方,在隴西縣(今隴西、武山兩縣之間)東南九十里。而落門川再往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