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軍的攻勢如海浪一般,無窮無盡。
篤屈嚴急得團團轉,城內就他一部兵馬,五千餘人。昑屈部還不知道在哪裡,閭馬部還在山裡,除了閭馬起帶過來的兩百親信外,幾乎就沒其他人了。
不,其實還是有的。渭州城內還有一些唐人奴部,可出數百丁,但仍然杯水車薪。
唐軍來得太快了,快到讓人咋舌。這是不要命了麼?春雨連綿的當口,六天時間就從定西寨殺到了這邊。
“殺!”城外又響起了整齊的吶喊聲。
數百名唐軍士卒,讓過潰下來的一部,然後以隊為單位,排成層層疊疊的小陣,順著坍塌的城牆豁口就往裡衝。
僅有的一段能站人的城牆上,篤屈部的弓手們居高臨下,瘋狂地射擊著。
唐軍頭頂大盾,速度一點不慢,繼續朝前攻擊。
小小的豁口附近聚集了兩方千餘士卒,捨生忘死地拼殺著。
在這種面對面的搏殺中,裝備、訓練和勇氣佔據了主導因素。吐蕃人甲具不多,很多人身上只有一件皮裘,在刀矛招呼之下死傷慘重,陣線一點一點被往後推。
“這麼打下去不行,還是得出城衝一衝。”閭馬起看著破破爛爛的城牆,急道。
這城牆還是修繕過的,不然還要更破,他們吐蕃人是真的不喜歡這玩意,每到一地,都要拆毀城牆。只是沒想到,如今竟然坑到了自己。
“你要多少人?”都這個時候了,篤屈嚴也不再廢話,直截了當地說道。
他之前確實起過投降的主意,但又有些猶豫,還沒等他想明白,唐軍就殺過來了。事已至此,沒什麼好說的了,先打完這仗再說!
“給我五百人,配上馬,我去衝一衝。唐軍攻得太猛,不從外面打亂他們的陣腳,守不住的。這破城,你也看到了,四處漏風。”閭馬起讓人將馬牽過來,說道。
“給你三百人。”篤屈嚴猶豫了一下,說道。
“好!”閭馬起答道。
爭奪城牆豁口的戰鬥還在繼續。
吐蕃人已經快堅持不住了。再多的勇氣,在無盡的死亡面前還是會冷卻。但他們也給猛攻不休的唐軍造成了不小的死傷,主要來自城牆上的弓箭。
衝在最前面的河西党項牧民已經潰過一次了,這是收容後的第二次進攻,眼看著又要潰散。緊隨其後的定遠軍士卒也死傷了百餘人,戰鬥愈發殘酷而激烈。
渭州城北門大開。
閭馬起帶著自己的兩百親隨,外加篤屈部的三百騎兵,稍稍整隊之後,便向在城外列陣的唐軍步卒大隊發起了衝擊。
待命的最後一千名河西党項牧民接到命令,迎了上去。
“楊指揮,河西党項士氣已墮,怕是頂不住。”王遇本不想說話,但事關全軍安慰,還是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新泉軍的一千騎卒已經準備好了。”楊悅頭也不回,繼續觀察著城牆豁口那邊的戰鬥。
王遇不再言語,不過他還是悄悄吩咐了定遠軍遊奕使魏蒙保,讓他準備好本部騎卒,以防生變。
這個楊悅,實在太狠了!此番回去,怕不是要受大帥責罰。
河西党項,出征時足足四千人,一路死戰,如今怕是剩了不到兩千。若是一戰就死傷過半,那也罷了,偏偏是這麼一點點消耗的,眼下可以看出他們實在是不堪戰了。那一千騎,絕對擋不住吐蕃人的騎兵。
彷彿是看出了王遇在想什麼,楊悅笑了笑,道:“給活下來的人重賞就是了。有他們做表率,還怕沒有蕃人上鉤?昔年巢軍作戰,不也是一路打,一路死,一路補充麼?幾次大戰下來,一隊人怕是都換了大半了。王軍使,還沒習慣麼?”
王遇臉色一寒,對他怒目而視。
“楊指揮,陰山五部的人還沒死光呢。他們可都看在眼裡,如此故意消耗友軍,日後還有人肯死戰?”
“打仗哪有不死人的?”楊悅一笑,道:“戰死者,大帥皆給予撫卹。家人月領糧賜一斛,這對蕃人來說意味著什麼,王軍使不會不知道吧?”
“一年十二斛糧,十年便是一百二十斛。蕃人一條命才幾個錢?更何況還不一定死。”楊悅又說道:“陰山蕃部,不會對某有什麼看法。相反,他們還會感激某,因為接下來劫掠吐蕃部落時,他們會大發其財。吐蕃精壯,皆在此城了,殺光他們,部落裡的老幼還不是予取予求。”
“楊指揮,大帥是想招撫吐蕃諸部的,你把人都殺光了,以後還有人敢降?”
“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