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大唐靈武郡王。”使者一進來便行禮道。
“大唐?汝是唐人還是吐蕃人?”邵樹德問道。
使者聞言有些尷尬,不過還是回道:“大中年間隨尚延心歸國,自然是唐人。”
“族中能說官話者幾何?”
使者一愣,苦思了一會,道:“還是有一些的。”
邵樹德冷哼了一聲,道:“此與吐蕃人何異?”
使者訥訥不敢言,一臉惶恐。
“罷了,昔年之事,也怪不得你們。中原多事,勁兵東調,以至河隴二十州限於吐蕃之手,此朝廷有負於爾等。”邵樹德擺了擺手,說道:“而今重歸中原,今後當訓於華風。穿唐服、說官話,一年四時八節,某不管你們是種地還是放牧,都要過,明白了嗎?”
使者滿頭大汗,只能道:“自當遵從靈武郡王之命。”
他是來商談投靠條件的,怎地靈武郡王直接就訓斥了起來,好像已經把白家族當做治下蕃部了,回去怎麼對族長解釋?
“白家有多少丁口?”
“不下六千。”
“若順服,某保你部丁口真的不下六千。”邵樹德根本不信白家有六千丁口,撐死一半。
“靈武郡王明鑑,族長派我來,便已有順服之意。”使者不自覺降低的身段,恭敬地說道。
“野利化跑哪去了?”
“跟昑屈氏在一起,向南逃了。”
“向南逃了?”邵樹德有些吃驚,手一伸,封隱將地圖呈了上來。
往南便是岷州,還是吐蕃人的地盤。
“啪!”邵樹德重重地拍了一下案几,心裡有些惱火。
這孫子,不與我大軍決戰!竟敢不與我大軍決戰!
“大帥……”趙光逢上前,提醒了一下。
邵樹德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可惜無法複製征討河套草原的故事了。
昑屈氏只要敢和自己決戰,那麼他就有很大把握將其主力消滅。如果運氣好的話,甚至可以一擊斬首,將其收服。但現在事情顯然走向了另一個方向,又一個河西党項破醜氏、米擒氏要誕生?
沒有內鬼帶路,幫著收攏部族,打這些遊牧部落真的蛋疼。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邵樹德坐了下來。
他當然知道會州吐蕃與草原雜虜不太一樣。因為後者其實是處於大唐包圍狀態的,北面是天德軍、振武軍,東面是麟州折家,西面是黃河,黃河以西是朔方軍的地盤,南面不用說了,夏綏四州,河套雜虜其實不太好跑。
但會州吐蕃不一樣。往南、往西大把的地方可以跑了,操蛋!
邵某人有不好的預感,待他大軍一撤走之後,昑屈氏可能還會回來,跟你打游擊,四處寇邊。會州這裡,常駐一支軍隊是少不了了!
自己西征的戰略是不是出了問題?惹上了這個牛皮糖,今後要耗費太多精力了。
但不西征又能往哪去……
北上草原,面對回鶻、韃靼、吐谷渾、党項,估計比會州吐蕃還難纏。向東,難道去打李克用?向南,劫持皇帝,行曹操故事,然後被人當黃巢圍毆?
“白家——”邵樹德霍然起身,下意識地在大帳內踱步。
當初滿清打蒙古林丹汗,林丹汗避戰跑路,滿清是怎麼做來著?
使者隱隱有些期待,緊張兮兮地看著靈武郡王。大人物的一個念頭、一句話,往往就能決定一個部族的興亡。白家,作為第一個前來投靠的部族,似乎迎來了發達的契機。
“就不要回原州了,留在會州。”邵樹德說道:“之前跟你們一起跑過來的那些部族,讓他們的頭人到會州來見我。不敢來的,就地剿滅。此戰繳獲了不少器械,可以留一些給你們白家,但需得討平那些不聽話的部族。昑屈氏一旦回來,你們看著辦。若是畏戰逃離了自己的草場,今後也不用再回來了。”
使者心裡默默盤算著。老實說,靈武郡王開出的條件還是很苛刻的。既要討平不聽話的小部落,也要對付昑屈氏。前者其實不算壞事,因為征服過程中說不定會壯大自己的實力,但與昑屈氏廝殺就禍福難料了,也許能進一步壯大自己的實力,也許會被嚴重削弱,最後被靈武郡王一口吞下。
“此事就這麼辦吧,十日後白家頭人也來會州見我。”邵樹德心裡不爽,也懶得給他們討價還價的空間,直接下了逐客令。
使者心事重重地退了下去。
“此戰,無法盡得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