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心對著敦欲說話。
旁邊母親廉氏招了招手,示意他過去。
看著母親明顯凸起的肚子,毗伽心中五味雜陳。
他原本設想過自己的心情:憤怒,外加一點點恥辱感帶來的說不清的情緒。可在看到端坐在那裡的聖人時,就如同老鼠見了貓,什麼勇氣都煙消雲散了,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甚至有抑制不住的想顫抖的感覺。
很多人喜歡吹噓自己如何英勇,如何充滿男子氣概,但當他真正面對死亡的威脅時,真實的表現會令他自己都難以想象。
怎麼會這麼慫?
“孃親。”毗伽挪到廉氏面前,感覺才稍稍好受了一點。
廉氏輕嘆了口氣,低聲道:“再娶個新婦吧。”
毗伽低頭不語。
那一邊,邵樹德繼續說道:“你作為朕的使者,回趟碎葉吧,看望下汝父。”
敦欲滿腦子問號。就這事,讓我回去一趟?值得嗎?
老實說,來長安這段時日,得聖人賜宅,又娶了新婦,見識了很多事情,正在興頭上呢,根本不想回去。
邵樹德咳嗽了下。
韓贄會意,走到敦欲身邊,附耳說了幾句。
敦欲恍然。
原來是想讓父親上表,請聖人加尊號“建文神武無上皇帝”啊。
也對,這事聖人只能暗示,不能明著來。
想想看,你派個欽差過去,堂而皇之要求人家上表,說出去不好聽啊。這事,還是隻能私下裡暗示。
敦欲這下知道自己的差事了:前往碎葉、伊麗、熱海三地,私下裡傳達聖人的意思。
另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接觸西邊各部落,主要是烏古斯、可薩回鶻(非北庭、阿爾泰可薩回鶻)甚至是不裡阿爾人。
烏古斯回鶻若願來投,可行冊封之事。
可薩回鶻、不裡阿爾人主要是先行接觸,加強商貿。
“臣遵旨。”敦欲立刻應道。
雖然不捨長安,但有點事做也是好的。他看得出來,聖人十分重視這件事,並不僅僅是為了面上好看,背後還有更深的政治意義。
“你父親年前上奏,有葛邏祿部落覬覦汗位,意圖兵變,失敗後投奔波斯。”邵樹德又道:“也不知如今怎樣了。此番西行,不要帶什麼東西了,朕會令各驛站準備快馬,你速去速回吧。”
“遵旨。”敦欲心下一驚。
他知道這幾年父親的表現很不好,讓很多人輕視了。若非得了大夏冊封,葛邏祿人早就跳出來造反了。能隱忍到現在,已經是僥天之倖——父親心中應當有數,不然也不會識破葛邏祿人的陰謀。
與敦欲交代完畢後,邵樹德又喚來了毗伽。
“坐。”邵樹德指了指一張繩椅,說道。
毗伽撲通一聲跪下,待聽到“坐”這個字時,又暗罵自己昏了頭,於是順勢嗑了頭,然後坐到了椅子上。
殿內宮人盡皆捂嘴。
邵樹德也不禁莞爾,道:“廉婕妤都和你說了吧?”
“臣遵旨。”毗伽連忙起身,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邵樹德擺了擺手,讓他坐下,道:“此事不算很急,三四月間上疏便是。”
毗伽又應了一聲。
邵樹德突然覺得有些無趣,道:“既明白了,就退下吧。”
難得想給毗伽點事做做,讓他安心在本朝當官,有個前程,沒想到這般不堪。
他唯一的優點,大概就是妻子比較妙了。
邵樹德雖然老了,但多年習武,又精於箭術,故練就了一雙鐵手。
這雙手,不但粗壯有力,而且非常靈活,更兼有一層粗糙的老繭,故無往不利。
掖庭的宮人們,每個月總要洗幾次床單,每次都能看到明顯的噴濺水跡。
第一次遇到,真是極品。
敦欲、毗伽二人很快退下。
當天傍晚,大諲撰、鄭仁旻二人也奉詔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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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香殿外,王建默然肅立,心緒複雜。
作為大封國的使者,他去年秋天就抵達長安了。本以為參加完朝賀便可離去,可誰成想,其他人都收拾行李離開了,他卻被留了下來。
“大封”就是“泰封”。
建極元年(901),弓裔在松嶽定都稱王,定國號“高麗”。
建極四年,遷都,改國號“摩震”。
建極十一年,復改國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