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讓薩曼波斯歷史上從未染指過蔥嶺以東,但如果喀喇汗不存在了呢?你敢保證嗎?
歷史走向已經發生了重大變化。
如果讓波斯人消滅實力已經大不如前的回鶻國,攻佔八剌沙袞,那麼你猜他們會不會試圖收服近在遲尺的熱海突厥?
如果收服了熱海突厥,那麼他們的手就已經進入了尹麗河谷。
參照波斯第一、第二代國君征服布哈拉以北草原,拓地千里後的所作所為,他們多半會往尹麗河谷移民,建立城鎮,因為這塊區域很適合農耕。
說實話,這個大坑是邵樹德挖下的。
他攻佔姑墨、疏勒的行為,已經極大削弱了奧古爾恰克父子的實力。同時,他的威望也遠遠蓋過了這對可憐的父子,回鶻國更趨向於一盤散沙,已經很難如同歷史上一樣與薩曼波斯打得有來有回了。
喀喇汗王朝的生態位,必須有人補上。如果補不上,那就要保持蔥嶺以西各個勢力之間的平衡。
千萬不能把希望寄託于波斯人不擴張上面,那是緣木求魚,也是歷史的刻舟求劍。至少,他們對徹底消滅回鶻國非常感興趣,而這是邵樹德難以容忍的,因為那意味著緩衝區的丟失,西域成為了前線。
邵樹德像個絮絮叨叨的老農民一樣,說了很多,不放心之意溢於言表。
但他知道,心中那些來自後世的莫名情緒該捨棄還是得捨棄。他已經彌補了歷史的缺憾,做到了極致,他沒有分身,不可能親自處理所有事情,該放手還是得放手。
用力拍了拍楊亮的肩膀後,他翻身上馬,向北馳去。
落日的餘暉照在他身上,蕭蕭瑟瑟。
一手開創這個帝國的天子老了,但這個國家卻在他的精心呵護下,旭日初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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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邵樹德抵達了姑墨,在此召見了熱海突厥首領,以及他的長子邵嗣武。
“波斯退兵了吧?”殘破的城池內,邵樹德勉強找了個還算看得過眼的宅院招待來客,隨口問道。
“阿爺,天降暴雪,波斯人已經退兵了。”邵嗣武說道:“其實他們也沒來多少人,主力應該還是往拔汗那去了。”
“暴雪?冷不冷?”邵樹德問道。
“非常冷。”邵嗣武露出了一絲苦笑。
夏天很熱,冬天極冷,他現在算是明白宮殿為什麼分冬季、夏季兩個居住部分,屋頂又為什麼要填很多材料了。
邵樹德一聽也笑了。
他們與波斯爭奪的怛羅斯等地,在後世的哈薩克。
這個國家是典型的大陸性氣候,而一旦沾上“大陸性”這三個字的,準沒好事。
夏天早上十幾度,中午三十多度,到下午就變成四十度。
冬季的平均氣溫普遍在零下十幾度,最冷的時候甚至達到過零下四十八度。這個國家,冬天可是比北歐還冷。
“明年你打算怎麼辦?”邵樹德問道。
“父親可有安排?”
邵樹德想了想,嘆道:“阿爺一時半會拿不下拔汗那,你就待在尹麗河谷吧。這裡總比怛羅斯等地暖和一些,好好種地放牧吧。這次抓了不少牛羊、奴隸吧?”
“牛羊抓了二十多萬,奴隸四萬餘口,糧豆十餘萬斛。”邵嗣武答道。
“夠你那點人花銷了。”邵樹德笑道。
邵嗣武亦笑。
“知道阿爺把你安置在尹麗河谷的原因嗎?”笑完之後,邵樹德臉色一正,問道。
“知道。”邵嗣武亦正色道:“為國藩屏。”
“具體說說。”
“大回鶻國眼看著不成氣候了,可能為波斯所趁。兒需要整合各方勢力,扛起大旗,對抗波斯。”
邵樹德點了點頭,說起了一樁舊事:“二十二年前,波斯向北擴張,攻佔怛羅斯,第一件事就是把城內的景教寺廟改成造物主廟。”
這事邵嗣武知道,旁聽的熱海突厥其實也知道,因為太有名了。
“有些訊息,你可能不知道。”邵樹德又道:“朕從拔汗那俘獲了很多人,得知了很多事情。就在今年,大食北邊的不裡阿耳人(伏爾加保加爾人)在教士的影響下,已經歸信造物主了。烏古斯、可薩也在慢慢轉變。拔汗那人的話可能有些誇大,但有些基本的事實不會錯的。這些部落,抵擋不了大食、波斯商品的誘惑,嚮往大食人所謂的文明生活,歸信是難免的事情。”
其實,這就相當於先進文化對落後文化的天然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