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戰鬥中,塗二死了,嶽三郎也負傷,還好並無大礙,此時依然活蹦亂跳的。
“嘭!嘭!”契丹人甩落了大量首級,哈哈大笑離去。
耶律全忠仔細看著那些頭顱。
沒有戴幞頭,應是土團鄉夫之流。他下意識向西望去,莫非哪支運糧隊讓契丹人給端了?
車隊中計程車氣有些低落。傍晚紮營之時,竊竊私語之人很多,耶律全忠也忍不住跟嶽三郎說道:“今夜會不會有人來襲?”
嶽三郎瞥了他一眼,反問道:“契丹兵難道是地裡長出來的?”
“汝何意?”耶律全忠不解。
“契丹也是人,他們也怕死,不會和咱們硬拼的。”嶽三郎說道:“若還有三五天路程,我也不敢保證能不能堅持到柳城,但眼下就一天了,鼓起餘勇,怎麼著也撐過去了。”
“那白天……”耶律全忠說的是那些首級。
“應該是哪幫倒黴鬼讓契丹賊子給滅了。”嶽三郎說道:“或許在契丹人衝過來試探的那一刻就沒頂住,有人潰了,影響士氣,繼而全軍大潰。或許大意了,堅持了幾天,然後被契丹人攻破了營地,畢竟一直被人盯著確實很難熬,總會有紕漏。咱們——其實挺強的,你沒發現嗎?”
“呃……”耶律全忠拄著長矛坐下,道:“最好還是有救兵過來。”
“別想了。之前的信使多半死了,訊息沒傳到營州。”嶽三郎說道:“就一天了。明日如果契丹再來,好好打。箭矢也不用省著了,有多少力氣射多少,全射出去。不過——”
“不過怎的?”耶律全忠問道。
“咱們離營州有點近了,契丹人明天可未必敢來。”嶽三郎道:“其實換你是契丹人——”
“我本就是契丹人。”耶律全忠說道。
“啪!”嶽三郎甩了他一個耳脖子,道:“換你是契丹酋豪——”
“其實,我爺孃還在的時候,我家也是有點地位的。我可算是罨古只的族孫。”耶律全忠說道。
“啪!啪!”接連兩下。
打爽了之後,嶽三郎說道:“換你是阿保機,有必要盯著我們嗎?從臨渝關到柳城縣,五百里的路途上,運糧隊多著呢。”
“也是。”耶律全忠點了點頭。
“你是個好苗子。”嶽三郎拍了拍耶律全忠的肩膀,道:“箭射得準,也敢搏殺。將來瞅著機會,去募個州兵也好。”
耶律全忠笑了笑,沒說話。
耕地之餘,他一直在堅持讀書。隔壁的呂兗呂官人經常幫他答疑釋問,幫助很大。
過些時日,呂官人可能會請託好友,讓他入幽州州學。一月二百錢,省著點用,中午蹭一頓飯,差不多也夠了。
他是要考進士的,當什麼武人?
天色很快暗了下來,外間的馬蹄聲已經完全停止了,這一夜,似乎可以平靜渡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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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蛙跳戰術……”邵樹德看著貼在地圖上的標籤,低聲說道。
萬勝黃頭軍已經在向蛤蟪寨挺進,數日內即可抵達。
契丹人想盡辦法,試圖阻止他們的前進,但到目前為止,收效甚微。
萬勝黃頭軍有一定的戰損,不過主力尚存,士氣不低,蛤蟪寨已近在眼前。
而這個寨子的設立,則歸功於黑矟軍。
這支騎馬步兵揀選精銳,趁夜突然北上,疾馳百餘里。抵達目的地後,立刻遍伐周遭榆柳,在契丹人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粗粗修了一個營寨。
契丹人發現之後,四處圍攏而來,攻之不果。而隨著時間的推移,營寨越來越堅固,賊人已是沒有辦法。只能在四周監視,寄希望於黑矟軍斷糧。但隨著萬勝黃頭軍的不斷挺進,這個希望也泡湯了。
一晚上躍出百餘里,好似青蛙奮力一跳,直插契丹腹地。耶律釋魯,此時大概已經滿頭大汗了吧?
“下一步,靜蕃戍。”邵樹德的手指上移了一點。
前唐貞觀二年(628),松漠部落(主要是契丹)來投,朝廷置昌州,僑治營州靜蕃戍。
這個地方,就在後世的奈曼旗一帶,離蛤蟪寨又是一百多里。
深入契丹境內是越來越遠了,契丹人正面無法阻止王師,他們能做的,就只能是襲擾後勤線,或者乾脆逃跑。
邵樹德的手指又從靜蕃戍往下滑,再往西,點在營州。
糧道在這裡分岔了,一條向西,直通臨渝關。一條向南,直通瀘河鎮(錦州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