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州城外,人喊馬嘶,燈火通明。
聽聞平羌水之戰的結果後,李唐賓破口大罵,說李璘不懂事,直接把人嚇跑了。
回來報捷的使者也很委屈,他們只是來了一次陣列而戰,沒想到賊人這麼不經打,那怪得了誰?換成當年朱全忠的左右長直軍,多半還衝不動呢……
李唐賓聞言更怒。但他懶得跟小小的信使計較,當場下令加快步伐,各部各顯神通,趕緊想辦法渡河。
雅州守軍也出城了,他們將防線散得很開,各個犄角旮旯都派人巡視,為的便是能及時示警。至於城中第一大將王郊,已奉燕王之令,帶著近三千人南下,接收長賁關。
丑時,李唐賓抵達了南岸,在親隨的簇擁下,前往楊幹貞遺棄的營地內駐紮。
“這一仗好大的場面啊!”看著正在挖坑掩埋屍體的夫子們,李唐賓突然間有些感慨。
他已經得到了彙報:白天大戰,當場斬首兩千七百餘級,隨後追殺的過程中又斬首三千二百,俘九千餘人。
另外,周圍的山溝溝裡若仔細搜尋的話,多半還能找到不少屍體,再俘虜一些人。
這一仗,真是把賊人給正面打崩了,效果非常好。
“李都頭。”燕王邵明義親自出營,行禮道:“營內已灑掃一空,都頭可在營中安歇。若嫌粗陋,亦可至城中。”
“不用了。”李唐賓直接說道:“費那事做什麼?大軍渡河完畢之後,便要整軍南下,與賊人決戰。”
“前方山道險峻,能擺開大軍的,便只有黎州漢源縣那一片了。”邵明義提醒道。
“好個年少氣盛的親王。”李唐賓哈哈一笑,道:“這次有點冒險,不過——膽子不小。抓時機也抓得很準,有幾分火候了。”
邵明義也聽不大出李唐賓到底是在誇他還是損他,只能說道:“都頭乃國之重將,若有暇,定然厚顏請教。”
“你能這麼想就很不錯。”李唐賓笑了笑,道:“雅州之戰,說實話沒甚圈點之處。哪怕只會死板地讀兵書,照著上面一條條來,也能守個滴水不漏。這考驗不出真本事。”
“昔年聖人有言。第一等將領和軍隊,可以深入敵境,主動發起進攻。”
“第二等軍隊,可以在己方境內,主動發起進攻。”
“第三等,在敵境堅守。”
“最末一等,在己方境內堅守。”
“一支軍隊,能不能顯現出真本領,往往體現在進攻中。進攻遠比防守要難。靠防守混出來的所謂‘名將’,我看都不會看一眼。”
李唐賓大大咧咧地說了一大通,一下子把周圍人都給幹沉默了。
李唐賓不以為意,他沒有針對任何人,說的都是軍中至理。
進攻更考驗將領的能力以及部隊的綜合實力,這不是事實嗎?我又沒說燕王不會進攻,只是小小地提醒一下罷了。
“都頭一語,令我茅塞頓開。”邵明義又行了一禮,道:“後面還望李公多多賜教。”
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李唐賓還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不過燕王的態度很好,讓他很舒服,以後就多教他幾手吧。
“請教不敢當,殿下是主帥,打好這場仗,便比什麼都重要。”李唐賓說道:“可曾準備馬料?”
“麩糠、豆子、乾草早已備好。”邵明義答道。
李唐賓頓時高看了他一眼。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燕王還是很拎得清的。
“人可以不吃不睡,馬不行。殿下有心了。”李唐賓說完,立刻喊來楊弘殷、賀德倫二人,讓他們速速派人領取馬料,抓緊餵馬。
清道斬斫使李璘已克長賁關,形勢一片大好,當然要立刻追擊了。
每每想到這廝的表現,李唐賓都有喜有憂。
喜的是真勇勐,敢打敢拼。
憂的是別衝得太過,把先鋒都給折了。
基於這種考慮,後續支援非常必要。眼下主要靠四條腿的騎兵增援,再往後,隨著距離逐漸拉長,騎兵就掉隊了,那時候就得靠他手底這幾萬步卒了。
邵明義在一旁欲言又止,猶豫很久,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他其實很清楚李唐賓的打算。
他也非常想集結兵馬,衝到鄭仁旻面前,讓他看看大夏皇子的赫赫威風。
少年人嘛,哪個沒幻想過?
也許再年長個十幾歲,他就沒有這些可以稱為熱血,亦可稱為無聊的情緒了。但在這一刻,他真的想立下不世奇功,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