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漢志》無《方言》之名,恐滋疑竇。而《小學家》有《別字》十三篇,不著撰人名氏,可以假借影附,證其實出於雄。遂併為一十三卷,以就其數。故卷減於昔歟?反覆推求,其真偽皆無顯據。姑從舊本,仍題雄名,亦疑以傳疑之義也。
雄及劉歆二書,據李善《文選注》引“懸諸日月不刊之書”句,已稱《方言》。
則自隋唐以來,原附卷末,今亦仍之。其書世有刊本,然文字古奧,訓義深隱,校讎者猝不易詳,故斷爛訛脫,幾不可讀。錢曾《讀書敏求記》嘗據宋槧駁正其誤,然曾家宋槧,今亦不傳。惟《永樂大典》所收,猶為完善。檢其中“秦有娥之臺”一條,與錢曾所舉相符,知即從宋本錄入。今取與近本相校,始知明人妄行改竄,顛倒錯落,全失其初,不止錢曾所舉之一處。是書雖存而實亡,不可不亟為釐正。謹參互考訂,凡改正二百八十一字,刪衍文十七字,補脫文二十七字。神明煥然,頓還舊觀。並逐條援引諸書,一一疏通證明,具列案語。庶小學訓詁之傳,尚可以具見崖略。並以糾坊刻之謬,俾無迷誤後來。舊本題曰《輶軒使者絕代語釋別國方言》,其文冗贅,故諸家援引及史志著錄皆省文謂之《方言》,《舊唐書·經籍志》則謂之《別國方言》,實即一書。又《容齋隨筆》稱此書為《輶軒使者絕域語釋別國方言》,以代為域,其文獨異。然諸本並作“絕代”,書中所載亦無“絕域重譯”之語。洪邁所云,蓋偶然誤記,今不取其說焉。
△《釋名》·八卷(內府藏本)
漢劉熙撰。熙字成國,北海人。其書二十篇。以同聲相諧,推論稱名辨物之意,中間頗傷於穿鑿,然可因以考見古音。又去古未遠,所釋器物,亦可因以推求古人制度之遺。如《楚辭·九歌》:“薛荔拍兮蕙綢。”王逸注云:“拍,搏闢也。”“搏闢”二字,今莫知為何物。觀是書《釋床帳篇》,乃知以席搏著壁上謂之“搏闢”。孔穎達《禮記正義》以深衣十二幅皆交裁謂之衽。是書《釋衣服篇》雲:“衽,襜也,在旁襜襜然也。”則與《玉藻》言“衽當旁”者,可以互證。《釋兵篇》雲:“刀室曰削,室口之飾曰琫,下末之飾曰琕。”又足證《毛詩詁訓傳》之訛。其有資考證,不一而足。吳韋昭嘗作《辨釋名》一卷,糾熙之誤,其書不傳。然如《經典釋文》引其一條曰:“《釋名》雲:古者車音如居,所以居人也。今曰車,音尺遮反,舍也(案《釋名》本作“古者曰車聲如居,言行所以居人也。今曰車。車,舍也,行者所處若居舍也”。此蓋陸德明約舉其文,又取文義顯明增入“音尺遮反”四字耳)。韋昭雲“車古皆音尺奢反,後漢以來,始有居音。”案《何彼襛矣》之詩,以“車”韻“華”。《桃夭》之詩,以“華”韻“家”。家古音姑,華古音敷,則車古音居,更無疑義。熙所說者不訛,昭之所辨亦未必盡中其失也。別本或題曰《逸雅》。蓋明郎奎金取是書與《爾雅》、《小爾雅》、《廣雅》、《埤雅》合刻,名曰“五雅”。以四書皆有“雅”名,遂改題《逸雅》以從類。非其本目,今不從之。又《後漢書·劉珍傳》,稱珍撰《釋名》五十篇,以辨萬物之稱號。其書名相同,姓又相同。鄭明選作《秕言》,頗以為疑。然歷代相傳,無引劉珍《釋名》者,則珍書久佚,不得以此書當之也。明選又稱此書為二十七篇,與今本不合。明選,萬曆中人,不應別見古本,殆一時失記,誤以二十為二十七歟?
△《廣雅》·十卷(內府藏本)
魏張揖撰。揖字稚讓,清河人。太和中官博士。其名或從木作楫。然證以稚讓之字,則為揖讓之揖審矣。後魏江式《論書表》曰:“魏初博士清河張揖,著《埤倉》、《廣雅》、《古今字詁》。究諸《埤》、《廣》,增長事類,抑亦於文為益者也。然其《字詁》,方之許篇,或得或失矣。”是式謂《埤倉》、《廣雅》勝於《字詁》。今《埤倉》、《字詁》皆久佚,惟《廣雅》存。其書因《爾雅》舊目,博採漢儒箋註及《三蒼》、《說文》諸書以增廣之,於揚雄《方言》亦備載無遺。隋秘書學士曹憲為之音釋,避煬帝諱,改名《博雅》。故至今二名並稱,實一書也。前有揖《進表》,稱凡萬八千一百五十文,分為上、中、下。
《隋書·經籍志》亦作三卷,與《表》所言合,然注曰:“梁有四卷。”《唐志》亦作四卷。《館閣書目》又云:“今逸,但存《音》三卷。”憲所注本,《隋志》作四卷,《唐志》則作十卷,卷數各參錯不同。蓋揖書本三卷。《七錄》作四卷者,由後來傳寫,析其篇目。憲《注》四卷,即因梁代之本。後以文句稍繁,析為十卷。又嫌十卷煩碎,復併為三卷。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