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份高貴,一個與陛下是血親,這兩個人主掌著後宮,偏偏王黼撞了過去,一不小心,竟是做了宮中兩後鬥爭的導火線。
王黼想通了此節,腦中豁然開朗,這才知道,自己竟真是糊塗,一心要去害沈傲,還巴望著去利用太皇太后,誰知一下子成了眾矢之的,成了太皇太后的馬前卒。那欽慈太后得知還不將他當作眼中釘、肉中刺?難怪太師方才不肯見他,太師是要明哲保身,不肯牽涉進那宮中的兩後爭鬥中去。
王黼不禁口唇青白,冷汗將他的後襟都浸溼了,他艱難的舔了舔乾癟的嘴唇道:“太師,為今之計,門下該當如何?”
蔡京吁了口氣,叫人端了參湯來,用調羹慢慢的攪動著參湯道:“破釜沉舟,勇往直前!”
破釜沉舟……
王黼欠著身,有些無力道:“還請太師明示。”
“這宮裡已是兩虎相爭,你就算現在退縮,自信能保全自己嗎?你若是勇往直前,還有太皇太后站在你的身後。可是你後退一步,非但太后嫉恨你,便是太皇太后你會當你作是棄子,木已成舟,你已經沒有選擇了。”
王黼臉色灰白的頜首點頭。太師說得有道理,他已經無路可退了。咬咬牙:“那麼門下便做一回太皇太后的馬前卒又何妨。”
蔡京頜首點頭,揮揮手:“好啦,該說的老夫也說了,送客!”
他端起參湯,小心翼翼的用調羹喂服入口,再不理會王黼。
王黼咬咬牙:“太師,告辭了!”
王黼前腳一走,蔡京慢吞吞的喝完參湯,叫人用溼巾擦了嘴,微顫顫的道:“叫蔡棠來。”
蔡棠小心翼翼的進來:“祖父。”
蔡京有氣無力的躺在太師椅上,慢吞吞的道:“告訴門房,往後王黼再來,不須通報,也不用請他進來。還有,家裡頭誰和他聯絡緊密的,立即與他斷絕關係。前年他不是送了我一幅閻立本的《職貢圖》嗎?叫人送回去,順便把我送他的幾幅行書討回來。”
蔡棠道:“祖父,這樣做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你去辦吧,不要多問。”
……
洪州的事顯然沒有影響趙佶一行人的心情。離了洪州便一路向北到了星子縣縣城,這裡距離廬山不過數十里。只是那星子縣縣令聽說陛下出巡要來廬山,早就做好了準備,竟是派了人將整個前去廬山的路徑封鎖,讓這一行人只能望山興嘆。
趙佶一路來總是遇到許多不順心的事,聞言這縣令竟封鎖了廬山,又是一陣怒不可遏,倒是沈傲安慰他一陣,這才作罷。
趙佶現在才知道原來微服私訪並沒有想象中的悠閒自在,一下子成了‘百姓’,才知道普通人的心酸,可見那些感嘆什麼何苦生在帝王家的傢伙,都是吃飽了撐著的抒情文人。連帝王都何苦,那平民百姓豈不要一個個去死?
悄悄的在廬山腳下游覽一番,趙佶已失去了最後一點興趣,並沒有預想中的那樣當場潑墨作畫,只有一種身心透支的疲憊。
倒是沈傲和趙宗仍是精神奕奕,這一路沈傲引誘趙宗打葉子牌,趙宗已欠了沈傲七千貫,從此見了沈傲這個債主,趙宗便渾身不自在。
眾人回到星子縣,叫人去亮明瞭身份,那星子縣縣令立即趕來迎駕,趙佶根本沒有興趣見他,直接叫他拿了份邸報來,看最近朝廷的動向。
“太師這幾日辛苦了。”趙佶放下邸報時,不由感慨:“想必朝廷裡已鬧翻了天,虧得他還在主持大局,將言官的奏疏壓下來。”
沈傲在旁一聽,並不發表意見。
趙佶忽而問他:“沈傲,你看看你,離太師還差得遠呢,看看太師如何處置國政的,事無鉅細,滴水不漏。將來太師致仕,朕再難尋到這樣的左右臂了。” 稀裡糊塗被趙佶訓斥一頓,沈傲大是委屈,真是躺著也中槍,實在沒有天理,義正言辭的道:“陛下,在其位謀其政,微臣在鴻臚寺做得也不是很好嗎?”
趙佶淡淡然道:“好是好,就是太鬧,三天看不到你,你準是去上房揭瓦了。朕在宮裡頭,你隔了幾日不覲見,心裡就有些發慌,知道你一定要鬧出事來。還是太師懂規矩,不用朕操心。”
見沈傲有點兒沮喪,趙佶又道:“其實在朕心裡,蔡京是個全才,而你呢,是個奇才,兩不相干,也不好比較。這些事你不要記在心上。”繼續翻了翻邸報,隨即笑道:“童貫那邊倒是打了個勝仗,斬首七百,你來看看。”
沈傲接過邸報,果然看到童貫在熙河的訊息,反正是一些誘敵深入、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