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對抗糾纏不休的飛機。它挨的炸彈和魚雷越多,射擊就越瘋狂,似乎把更多的子彈和炮彈發射到天空中,就可以減輕自己的 痛苦似的。水兵們已經打昏了頭,彷彿在夢境中作戰。
炮塔裡的炮煙越來越濃。抽風機的電源斷了,煙排不出去,三四名炮手被燻倒。清岡正照讓人把他們抬到甲板上醒一醒。他也揹著一名昏迷的水兵鑽出蒸籠般的炮塔。外面下著細雨,使他發熱的腦袋清醒了一些。他看見主桅上飄著“Z”字旗。不禁對有賀大佐的戰鬥精神感到欽佩。
軍艦的橫傾越來越嚴重。有賀大佐在擴音器中不斷喊著:“趕快復員!趕快復員!”
大約捱了六七條魚雷的左舷各艙室此刻已經灌滿了海水。抽水機抽水的速度遠遠比不上海水灌入的速度,唯一的辦法是往右舷各艙室注水。然而右舷各艙裡都是彈藥、燃油和渦輪機組。
清岡腦子裡突然閃出一個可怕的念頭:右輪機能是全艦最大的艙室,如果往右舷的輪機艙注水,大概可以注三千噸海水,“大和”艦也許會恢復平衡。但機艙裡還有幾百名水兵在幹活呀!
幾乎在他閃過念頭的同時,他聽到有賀大佐在喊,“右輪機艙注水!快,右輪機艙注水。否則戰艦將無法作戰。”
清岡的腦子轟地一聲。置幾百個水兵的生命於不顧,悍然連人帶輪機艙全部淹掉,有賀艦長豪爽的外貌下有一顆冷酷的心。他簡直不敢相信這竟是有賀幸作的命令。
命令立刻被執行了。只有很少的人從積水的底艙中爬出來,所有的水密門都被封死,防止浸水擴延到其他艙室。死在戰鬥中是一回事,被自己人淹死又是一回事。如果輪機兵們的死亡能挽救“大和”艦的話,清岡正照默默地為他們祈祝冥福。
航速漸漸慢下來,右輪機完全停俥了。“大和”艦隻剩下一半馬力,但橫傾僅僅停止了,並沒有糾正過來。伊藤中將向聯合艦隊司令部發出電報,出於“大和”的電臺已經不堪使用,由“初霜”號驅逐艦代發:
天一號作戰部隊戰鬥速報第一號
四月七日,同敵艦載轟炸機和艦載魚雷機交接。“矢矧”中雷二枚,無法航行。“大和”號被魚雷和航空炸彈命中。除驅逐艦“冬月”、“雪風”外其餘戰艦非沉即傷。
電報發完,伊藤整一中將認為:突入作戰已經無法成立;目前儘可能搶救各艦的生存者;把自己的幕僚轉移到“冬月”號驅逐艦上。至於他自己,則準備同“大和”共存亡了。
清岡正照滿腦子都是輪機艙裡水兵們被淹呼救的慘狀。被敵人殺死就夠倒黴了,還要為自己人做出犧牲。戰爭魔鬼再一次露出了它的獠牙。
“大和”艦的橫傾已經達到了15度,主炮無法射擊了。清岡拉住炮塔上的鐵扶手,象一個木頭人似的等待著最後的結局。
一號炮塔出乎預料地又響了幾聲。由於嚴重的橫傾,炮彈都打到天上去了。射擊,就顯示了自己的存在,打得上打不上倒無所謂。
第四攻擊波的美機飛來了,引擎聲沉重地擂擊著海面。遍體鱗傷的“大和”艦還要做出生命的最後一搏。它的對空炮火依然那麼猛烈,彷彿連續命中的炸彈和魚雷對它 毫無影響似的。美國飛機在空中撒著干擾雷達的鋁箔條。然後魚雷機和SB2C俯衝而下,投入攻擊。喪失了一半航速的“大和”艦躲開了大部分魚雷,但仍然中了 四枚魚雷。開始的兩枚打在右舷、居然恢復了6度的橫傾。等左舷激起了高大的水柱,“大和”又迅速地向左倒去,很快就傾斜到35度。
有賀艦長下達了命令:“全體乘員登甲板。”
這實際上已經是棄艦的訊號了。
清岡正照向艦橋走去。傾斜的甲板使他行走困難。他看見有的水兵把自己綁在建築物上,有的穿上了沉重的鋼製防彈背心,準備自沉。一名軍官戴著白手套,握著一把 軍刀,他的雙腿已經被炸斷了。所有活著的人,情不自禁地往右舷靠,“大和”艦水線下的暗紅色船腹露出了海面。許多水兵痛哭流涕,一名軍官卻泰然自若地抽著 煙。一個水兵竟然拿著飯盒拼命吃最後一餐飯。右舷的高射機關炮還在繼續射擊,彷彿要打光所有的子彈,而左舷的所有槍炮都因橫傾嚴重而中止了射擊。各個艙口 都有水兵鑽出來,其中不少人負了傷。但人數遠遠不是全部,相當大一部分人已經戰死,或者被海水永遠封死在船艙裡了。
有賀大佐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全體人員離艦!”
人們遲疑不動。
軍艦已經傾斜到60度。甲板上已經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