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樓下院裡傳來汽車馬達聲,老袁說了聲:“糟了!”兩分鐘後,糜局長上了樓,老袁奮不顧身,搖著大弧度霹靂步踅過去在糜局長耳邊輕聲嘀咕了幾句,糜局長臉色驟變,一下拔下門上的鑰匙,哼了一聲“亂彈琴!”一轉身就走了。�
一直快到下班時,裡屋的門才開了。兩個冤家對頭手挽手走了出來,一邊嘻笑著,親熱得如同相依為命的母女。�
“乾媽!乾女兒讓您老人家受驚了!趕哪天到府上孝敬您老!”瑤姐嗲聲嗲氣地說。�
“小瑤,不——乾女兒,快別這麼說!都怪我老糊塗了,錯怪乾女兒了。以後都是一家人了嘛!後天下午過來吃火鍋,我一人忙不過來,過來幫忙喲!”糜老太太把瑤姐摟在懷裡說。�
“乾媽叫女兒去,我哪敢不去?只怕乾女兒手笨,乾媽瞧不上哩!”瑤姐嬌嗔道,一邊為糜太太開門,看來她們就要走了。�
小苟沒頭沒腦地問:“怎,怎麼?這就走啦?……”�
糜太太這才對我們說:“對不起各位了!都怪我老糊塗了!打攪了!打攪了!”�
但糊塗的是我們,她們剛走,我們就面面相覷,唏噓不止,都忍不住評論了幾句。�
老袁首先說:“保了夫人又得兵,高!這招實在是高!”�
小苟說:“不愧是公關部長,什麼關都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服了,我真是服了!”�
我用不太標準的京劇腔唱道:“這-個-女-人-不-尋-哪-常,竟-敢-在-鬼-子-面-前-耍-花-腔……”�
老牛隻是哎哎地直搖頭:“有意思,有意思。”�
既然別人都成一家人了,緋聞不攻自破。瑤姐就愈加笑傲江湖,如日中天地紅起來。她不但剝奪了小苟的“局座衙門走廊和官邸後院之間行走”的特權,還常常象佈置家務事一樣宣佈局裡的各種指示,指揮我們幹這幹那,把我們累得大汗淋漓暈頭轉向,一時覺得我們局是她私人開的公司似的。辦公室的紅頭大印,時髦的現代辦公用品,圖書室、娛樂室、檔案室、文印室、保險櫃、檔案櫃……各種鑰匙也被糜局長指示歸她保管,甚至我們辦公事用一個信封一張郵票一粒圖釘幾滴膠水之類的小雜碎,據稱為了增收節支,厲行節約,杜絕浪費,一律要求我們寫張條子,賠盡笑臉,好象欠她似的。林主任走後,各種檔案的籤閱欄便成了空白,要籤也只籤“辦公室已閱”幾個字,誰也不敢在負責人那個位置留自己的名,這倒好,瑤姐卻落落大方歪歪扭扭地簽下了自己的名字。有些來辦公室辦事或閒逛的下屬企業或科室的人,甚至瑤主任長瑤主任短地叫起來。才開始瑤姐還臉紅,把別人在辦公室攆得團團轉,不準別人亂叫。漸漸地她好象習慣了默許了放縱,還時不時地衝下級發點脾氣——你以為你的事本小姐不曉得?當心本小姐奏你一本!……她常常這樣威脅道,把別人嚇得面如土色,連連告饒。我們幾個人也因此而噤若寒蟬,感覺是殺雞駭猴。最令人震驚的是瑤姐竟還敢對林副局長大有不恭,經常當著眾人的面頂撞她。�
不過辦公室還是維持著一種隱藏著殺機的、暫時風平浪靜的假象,儘管我們幾個各自心懷鬼胎卻不約而同地形成了一條無形的統一戰線,但我絕沒想到瑤姐會首先拿我開刀——老實人吃虧呀!�
那天,我正伏案給幾個同學寫信,瑤姐冷丁來到我桌前對我說:“小李,林局長讓你把會議記錄給我。”�
“會議記錄?你要看呀,等一下。”我一邊看信一邊從抽屜裡取出那個精美的紅色塑膠夾子給她。然後繼續埋頭寫我的信。�
她卻並不走回她的座位,胡亂地翻了翻會議記錄,又對我說:“小李,林局長讓我們對調一下座位。”�
“換座位?”我愣了一下,抬起頭來,發現老袁、小苟和老牛正在對我使眼色。�
我坐的是原來主任的專座,是一張豪華的總統辦公桌,配以氣派舒適的高階真皮高靠背轉向椅。桌上配有一部漂亮的紅色電話,一部小巧的傳真機。我參加工作不久,就被安排在這張座位上,協助林主任處理一些文字之類的雜活。林主任離開後我就獨享起這張大桌子。�
“林主任說的?”我有些疑惑地問。�
“對,你快把你的東西收拾一下,坐到我的座位上去吧。”她催促我,一邊拿她的東西。�
我轉身看見她的東西,包括一件未織完的毛衣已經堆成一堆放在她的桌旁。我遲疑了一下,問她:“林局長說的?她怎麼沒告訴我?”�
“不騙你。林局長昨天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