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嫂您是不是找糜局長?哎喲,真是不湊巧,他不在!他剛走不久,汽車不在院子裡。”老袁踅到視窗望了一眼又踅回桌前。�
“謝謝!我不找他,我找小瑤,就你們辦公室的小瑤。”聽了她的話我們都大吃一驚,這才發現老太太臉有怒色,情緒中有不易察覺的異常。�
“小瑤?她這一段時間上午都沒有來,黨校函授去上課了。”小苟解釋道,態度更加熱情了,“要不我到黨校去幫你找找,現在還沒下課呢,肯定在!”�
“這樣?老牛啊,麻煩你幫我打個電話讓她過來,我找她有急事。”老太太說完忙補充一句,“對對!先別告訴她是我找她,就說單位有急事。”�
辦公室氣氛一下子不對勁,老牛猶豫起來,吞吞吐吐地說:“這……這……這恐怕……唉,楊嫂?”�
老袁就催老牛說:“叫你打你就打嘛,羅哩羅嗦的!”�
老牛還在磨磨蹭蹭忸忸怩怩,一臉難為情。�
小苟卻高興得很,自告奮勇地說:“我打我打!不就打個電話嘛!噢,她有個傳呼機,剛配的,我打去!楊姨您老不用著急,一會兒她準保到這兒來。”�
糜太太從一個皮包裡抖抖索索取出一支菸,抖抖索索連劃了幾根火柴都沒劃燃。我趕緊掏出打火機替她點燃香菸。老太太一口口狠命地吸狠命地吐,濃烈的青白煙霧團團升起,間隙傳來劇烈的咳嗽,更把辦公室反襯得寂寥無聲。�
“什麼急事嘛!討厭!催命鬼!”瑤姐邁著極度誇張的貓步出現在門口,風風火火罵罵咧咧。�
老太太扔掉菸蒂,一下子從沙發上掙扎起來,向門口走了幾步,一邊迅速地打量著她。瑤姐穿著一套開胸很低的黑色時裝,濃妝豔抹,神態傲慢。�
“你就是小瑤?瑤小姐?”瑤姐剛坐在沙發上,糜太太劈頭就問。�
“是呀!你?你是?”瑤姐狐疑地問。�
“你這個小騷精!”不容瑤姐反應過來,“啪”的一耳光已山扇在她的臉上。這一巴掌當量巨大,聲納也大大超標,瞬間瑤姐的臉上印出一個清晰的紅色的手掌輪廓,濃重的脂粉被震得紛紛揚揚四處飄飛。�
“你!”瑤姐正要說點什麼,糜老太太又一口濃痰噴射到她臉上,一邊破口大罵:“你這個狐狸精!你這個爛娼婦!臭婊子!破鞋!你怎麼連一個老頭子也不放過?他的女子都比你還大!你想男人都想瘋了?去建築工地嘛!去火車站汽車站嘛!去舞廳去旅館嘛!……”�
“你誤會了……”瑤姐剛掙扎著說了一句,糜老太太又向她猛撲過去,抓住了瑤姐的頭髮廝打起來。瑤姐涵養特好,始終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我們這時才去制止。我們拉住糜夫人,老牛勸她在沙發一角坐下,瑤姐也窩在沙發的另一端,捂著紅腫的臉和流血的嘴角唧唧復唧唧地哭。這時到辦公室“辦事”的人異常多起來,局裡院裡樓層聚了許多人,嘰嘰咕咕神神秘秘。�
老牛說:“楊嫂呀,你何必呢?天大的事情也要坐下來談嘛!什麼了不得的矛盾?不會超出人民內部矛盾吧,心平氣和地談嘛,基辛格、尼克松到中國幹嘛來了?——還不是為了談嘛…
…“�
我也冒冒失失糊里糊塗急不擇詞地插了一句:“別急別急!擱置爭議,共同開發嘛!”�
老牛白了我一眼,我趕緊打住。�
老太太聲淚俱下嘮叨起來:“……本來跟了姓糜的,他是那種人,狗改不了吃屎的習慣,我就忍了,要幹醜事你們躲得遠遠的,眼不見心不煩!你們還讓我這張老臉往哪裡擱呀?你們別看姓糜的現在威風,當初是怎麼求我的?連狗都不如!一個破閹豬匠……”�
這時瑤姐主動走過去柔聲細語地說:“楊姨,我們還是進屋裡單獨談談,你誤會了!”�
“進屋裡談?我不去!有什麼醜事見不得人的?”糜老太太敏感地咆哮道。�
“我們把誤會澄清楚嘛。”瑤姐乞求道,“我們心平氣和地談。”她又牽住了老太太的手。
�“誤會!這叫誤會?”老太太嚷道,厭惡地甩開了瑤姐的手。�
眾人只好再勸老太太,老牛叫我將茶水端進裡屋。裡屋是電腦打字室。瑤姐抬了把椅子先進去,糜老太太經我們再三勸解,躊躇了好一陣還是哭哭啼啼地進去了,瑤姐趕緊過來把門關上又將門反鎖上。�
我們幾個坐在外邊,埋頭各幹各的事,不敢發表任何評論,連咳嗽、放屁也得迴避,也聽不見屋裡的任何響動。約摸過了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