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長都去,每戶贊助兩本書!”孫子的話就是聖旨,匡老大立即著手籌劃準備,家長好說,她和老頭子誰去都行,書哪有呢?她家除了醒龍在學校裡學習的幾本課本,連張紙都沒有。想來想去,就去推老頭子。
逛蕩給推醒了,就問幹啥?聽說孫子有事,趕忙爬起來,他認為這家長還是他去為好,老婆子太老化了,形象也惡劣,話也說不清楚,有失體統,孫子也同意這個意見。可穿著打扮,孫子不同意爺爺從城裡穿回來的那套衣服,認為顏色太舊,不很時髦。逛蕩就和老婆子將幾年來救濟的衣服都拿出來翻找,最後翻出一套半舊的西服,孫子認為勉強可以,就是上邊招皺太多了,穿身上也七長八短,很不合體,逛蕩就交給老婆子先放水裡洗洗,褶皺會自然減少的,至於不合身體,只得將就,那屬自然災害。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書籍問題,儘管屋裡藏書幾乎無望,還是翻箱倒櫃地四處翻找。找來找去,在灶臺上邊的水泥臺上到底翻出一個很薄的小冊子。老兩口不識字,但從封面的圖案上看,逛蕩斷定是計劃生育的內容。老婆子也突然想起來了,去年秋鄉計生辦挨家送書,要求好好儲存,以防縣裡檢查扣分。逛蕩很高興,“那個,行啊,有幾頁也算一本書呢!”下一本卻再無著落。在翻找無望的情況下,逛蕩就慢慢地走出屋去,一連走了五家,最後在王臣家找了一本沒有扉頁的“麻將大全”,才解決了書籍的捐贈問題。
第二天一早,於村小學就鑼鼓喧天,歌聲四起。大門兩邊是新寫的大額條幅:百年大計,教育為本。四周的榆樹圍牆都掛滿了紙紮的小紅花。孩子們穿得整整齊齊,列隊侍立兩旁,歡迎著每一位參加校慶的家長。家長和學生們首先在操場上集體站著,參加校慶大會。會議由校長老張主持,先由村裡新任支書王成武講話。然後是鄉里的什麼領導講話。最後是縣裡的什麼領導講話。聽說縣裡的什麼領導是教育局的一個什麼局長,還是於村土生土長的,到這裡一是工作的需要,也是對家鄉的懷念,要找回一種什麼感覺。逛蕩對什麼局長似乎有些面熟,卻記不得是不是於村的土生土長了,只是那腦門,照樣錯亮,還遠遠地超過“月亮”,如果說“月亮”是個“月亮”,這一位就是“太陽”,油光閃亮,光彩奪目,實在是個“太陽”呀!在一陣熱烈的掌聲之後,“太陽”登臺講話,什麼祖國的未來,人類的花朵,萬事離不開教育,於村的教育有著光榮的傳統,為祖國輸送了大批有用的人才,逛蕩的兩個兒子也榜上有名,逛蕩感到很光榮,周圍的人也羨慕地看著他,逛蕩就美得什麼似的,再就記不得他說些啥了。片刻“太陽”講完話,各班的學生家長都隨學生進了各個教室。
逛蕩隨著孫子走進教室,才覺得外邊的天冷了,他都快給凍僵了,剛才還光顧樂呢。教室裡除家長,都是些天真爛漫的孩子。看著孩子們一張張健康的臉蛋,天真的神情,逛蕩真羨慕他們,自己當年要趕上這個時候,興許不會到今天這個地步,唉,那個真是命啊!他拍了拍孫子的頭,就產生一種幸福的感覺。
忽然門外走過來一群人,教室裡的班主任首先侷促起來,馬上立正站好,手腳都不知道往哪裡放才好。校長老張和鄉里的頭頭簇擁著“太陽”不緊不慢地朝教室走來。孩子們自覺地坐地,家長也莫名其妙地跟著坐好了。“太陽”就擺擺手,微微笑著:“該咋樣還咋樣,隨便峻吧,隨便嘮吧!”人們的眼睛像一個個攝像機鏡頭,統統對著“太陽”的一舉一動,不知他要幹些什麼。
“太陽”從老師講課的講臺前慢慢地向後邊走著,邊走邊說,邊走邊問,一副期盼關心的樣子,當走到逛蕩前邊不遠的地方,突然站住了溫和地詢問著周圍的幾個家長,“學校辦得怎麼樣啊,你們還有什麼要求麼?對學校還有什麼意見嗎?”等等、等等。見了這麼大的領導,家長們本來就很緊張,又要他們回答問題;可真是要命!就一個個只顧紅著臉膛,木頭一樣地坐著,一聲不吭,於老七平時叭叭叭地走到哪裡呼扯到哪裡,這會兒也啞巴了,還不自然地低下頭去,那張老臉像剛下過蛋的母雞,瞧那德性!校長老張和鄉里的頭頭都很著急,班主任是個女的,又年輕又是個急性子,長長的手指甲直抓褲線,明眸之間還淚水汪汪的。
逛蕩回屋裡這一暖和,才覺出胃裡一陣陣作痛,還有些噁心,還是覺得事不宜遲,這麼大的領導都來了,總不能冷場呀,就接過話說:“挺好啊,那個學校辦的挺好啊,家長那個都挺滿意呀。”校長、鄉里領導和班主任都很感激,“太陽”也微微地點頭,又讓他具體說說,都好在哪些地方。
“具體麼,像那個上課,我孫子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