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專注得叫人透不過氣。終於,他寫下了碩大的字句,問:“我可以相信你嗎?”
“當然,當然!”久裡安先生跳起來,加重語氣,開始粗喘,他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能怎麼做才能贏得德納斯的信任。
“好吧!那麼,我請求你為莎拉做一副身軀,就像當年製造我一樣。”
時間宛如停止了一般,黎明前的爆發。
“什麼!我看錯了嗎?你寫了什麼?”久裡安露出比剛才更加吃驚的表情,眼珠突出,像是要從眼眶裡跌落下來。
“行屍。”德納斯又寫了一遍,確信沒有拼錯。他想,他對國家最偉大的鍊金術士提出這個請求,不算過分。
久裡安把桌上的酒一飲而盡,大大喘了一陣,嘶啞地說:“很遺憾,這是不可能的!”他頓了頓,背後的螺殼一抽一抽的,顯得有點生氣,接著喊道:“弗西斯特殿下,噢,恐怕你想錯了──那位小姐該做的不是尋找一個軀殼逃避,而是戰鬥!靠自己的精神力量戰勝對方,假如她還希望奪回自己身體的話。畏畏縮縮並是一個巫女的作風,也不值得你這樣幫助她!”
德納斯面無表情地站起來,沉默了一會兒,披上斗篷,表示他還會再來,這段時間請他再認真考慮一下。
“等等!殿下,殿下……”
可德納斯已經走上地面,頭也不回地從視野消失。老久裡安沮喪極了,矛盾激盪內心,使可憐的老人嘴角顫抖。“讓我再想想、再想想……”他把滿是皺紋的臉埋進手心,搖晃地回到自己房裡。
然而事實上德納斯並沒走遠,在看到久裡安出來之後,他偷偷摸進地下室,把門虛掩,目光開始四下搜尋──從存放各種液體的容器,廢棄金屬,鍊金爐,到桌上散亂的書本,最後停留在牆角的矮書櫥上。
他注意的並非書架上的書,而是它的背後。老久裡安剛從那裡拿了壇酒,稍稍移動了書櫥的支腳,露出一團黑色的影子──果然是密道!德納斯馬上意識到了這點,和他猜測的分毫不差。半是好奇,半是期望,他轉開書櫥走了進去。
―――密道盡頭是個精美得令人咋舌的房間,不同一般地下室的粗糙灰暗,它是金碧輝煌的,就像貴族們的收藏室,只是過於擁擠。房間的擺設,或者說堆滿整個屋子的“財富”,叫德納斯起了身雞皮疙瘩,有一瞬幾乎窒息。
他的腳略微挪動,碰倒了一尊女性扇尾魚妖精的標本,他驚慌地扶起她時,掉在他脖子裡的冰涼眼珠把他嚇了一大跳:“哇!見鬼!走開!”丟了眼珠的妖精標本嘩啦一聲倒下,連帶壓倒了周圍的其他標本。
“的確!我知道一個鍊金術士會有很多古怪的收藏,可是這、這也太離譜了!”德納斯忍不住大聲抱怨。
他已經不太敢四下張望了,太多詭異的標本,內臟器官和無數鍊金所需要的黑晶石佔據了大部分視野,寶箱和錢幣又引不起他的興趣。他一邊粗暴地踢開周圍妨礙走路的收藏品,一邊咒罵,發現自己愚蠢得可以:他到這兒來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看得出來,久裡安並非刻意地將這間密室隱蔽起來,因為暗門沒施加咒語,裡面的一切陳列也絲毫未加防範──書桌上的凌亂更證明了這一點。久裡安似乎是個粗心大意的老人,幾本陳舊的記事簿就這麼大大咧咧地躺在桌子上。
德納斯走過去,敲了敲軟骨魚燈,拿起其中的一本。
簿子的封皮已經破損了,露出青綠色的內頁。最上面的名字燙了金──“煉成”──德納斯接過來時,發現煉成前面的某個字被颳去了,他猜想那應該是“人體”。久裡安準是擔心洩漏秘密,對這本記錄煉成方法的手冊作了偽裝。他粗略地翻了翻,由於對鍊金一無所知,看到最後也完全摸不著頭腦。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他又拿起另一本翻看。這本名字是用古妖精語寫的──“融合”──相比起來更殘破,年代久遠,好幾頁被撕去了,留下鋸齒狀痕跡。他翻到中間某一頁,有一段話是這麼寫的:
……我之前收集的靈魂碎片,終於有用武之地了。它們是從各種生物,妖精和人類的死屍上採集的,千奇百怪,種類和數量多得驚人,我一開始就能預料到實驗的糟糕結果……果然不出所料──碎片互相排斥,我每往身軀裡放一塊,它們就撕咬、吞噬,像敵人一樣,孩子的體內彷彿出現了戰場……幸運的是,自從使用了“那個”以後,事態的發展令人滿意,我幾乎不用費力挑選,一些碎片開始融合,逐漸形成較大的碎塊,併吞並其他分散的靈魂,逐漸趨向完整……
“那個”?德納斯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