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王肯定那個人已經離開以後,他的怒火更加無節制地直往上冒。他象一隻老虎那樣靈活,從桌子那兒跳到窗前,搖著窗子上的柵欄。他敲碎了一塊窗玻璃,玻璃碎片帶著清脆悅耳的響聲掉到院子裡。他嘶啞著喉嚨拚命叫:“典獄長,典獄長,”他這樣發作了一個小時,就象發著高燒一樣。
他的頭髮全亂了,貼在前額上,他的衣服都扯破了,變成白色,他的內衣成了破布片。因為精疲力竭,國王才歇下來,只是這時候,他才懂得了這些牆壁的厚度是無情的,這種水泥是無法穿透的,除非受到時間的影響,否則永遠無法摧毅它們,而他除了絕望以外,沒有別的工具。
他把前傾靠在門上,讓心漸漸平靜下來。他的心再要跳動得猛烈一些就會使他爆炸。
“送食物給我的時候快到了,那是給所有的犯人吃的。我將會看到一個人,我要說話,他會回答我。”
國王竭力回想巴士底獄的犯人什麼時候吃第一頓飯。他甚至不知道這種細節。二十五年來,作為國王,日子過得快快活活,根本沒有想到一個被不公正地剝奪掉自由的不幸的人受了多少苦,他感到內疚,就象暗中給一把銳利的匕首戳了一下。國王漸愧得滿臉通紅。他覺得天主在允許給他受到這種可怕的屈辱的時俠,只是為了使他感到他加在別人身上的痛苦。
沒有什麼能夠比這個更有效地使這個因為痛苦的感情而驚呆的靈魂想到天主。可是,路易甚至不敢跪下來析禱天主,請問他這次考驗將帶來什麼結果。
“天主做得對,”他說,“天主是正確的。我向天主請求我經常不願意給我同類做的事,我感到卑怯。”
他正想到這兒,也就是說他的痛苦正發展到這兒,這時候,突然在門外面又響起了同樣的響聲,這一次在響聲後面的是鑰匙的嘎嘎聲和鎖釦在鎖橫頭裡的響動聲。
國王向前一跳,想靠近那個快進來的人,可是他忽然想到這個舉動和一個國王很不相稱,他就停下來,擺出一副高貴冷靜的姿態,這對他是挺容易的。他等候著,背朝著窗子,好稍稍掩蓋一下激動的神情,不讓剛進來的人看出來。
這只是一個看守,他拿著一隻放滿食物的籃子。
國王焦急地看著這個人,他等他說話。
“啊!”看守說,“我應該說,您把您的椅子砸壞了!您準是發瘋啦!”
“先生,”國王說,“留神您要說的話.對您說來,這事關重大。”
看守把籃子放到桌子上,望著和他說話的這個人。
“嗯?”他驚奇地說。
“您替我把典獄長叫上來,”國王莊重地又說了一句。
“瞧呀,我的孩子,”看守說,“您一直是十分老實的,可是神經錯亂使您變得兇惡了,我們願意通知您,您砸壞了您的椅子,弄出這樣響的聲音,這是犯罪行為,要受到關黑牢的懲罰。答應我不要再犯了,我不會對典獄長說的。”
“我要見典獄長,”國王泰然自若地回答說。
“他將把您關到黑牢裡去,您小心點。”
“我要!您聽見沒有?”
“啊!瞧您的眼睛多麼可怕。好!我把您的刀收回。”
看守拿走刀,關上門,走掉了,國王比以前更加吃驚,更加不幸,更加孤獨了。
他又開始用椅子腳的橫檔敲門,他把盆子碟子扔到窗子外面去,但是都沒有用,沒有一點兒聲音回答他。
兩小時過去了,他不再是一個國王,一個紳士,一個人,一個有頭腦的人,他成了一個瘋子。他用手指劃門,他想把牢房裡鋪的石塊都挖起來,他大喊大叫,聲音是那樣可怕,使得古老的巴士底獄因為敢於反抗它的主人連房基都顫抖起來。
典獄長呢,他甚至絲毫沒受到干擾。看守和衛兵他作了報告,可是又有什麼用?犯人發瘋在監獄裡不是常有的事嗎?牆壁不是要比瘋子更加堅強嗎?
貝茲莫先生相信阿拉密斯講的所有的話,完全遵服國王的命令,他只間一件事,那便是發了瘋的馬爾契亞里會不會瘋到這個程度,在他的床頂上或者窗子柵欄的一根鐵條上上吊。
確實這個犯人帶來的收入很少,他變得過分令人厭煩了。塞爾東和馬爾契亞里的這些複雜的情況,又是釋放又是重新監禁的這些複雜的情況,彼此面貌相象的這些複雜的情況,會得到非常妥善的解決。貝茲莫甚至相信他曾經覺察到這樣的解決不會使德·埃爾布萊先生過於不高興。
“此外,事實上,.貝茲莫對他的副官說,”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