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嚇了一跳,手上寶劍落地,驚訝的望了望章若初看她一臉認真之色,再瞅瞅駱駝,一隻默然大眼睛落在眼內,嬌軀一顫失聲道:“你要我殺了駱駝?”
蕭依雪聞言先是一怔繼而以凝重的目光望著章若初的背景,很難想象一個俏麗優雅倩影下潛藏著一顆捉摸不定的鐵血心腸。
沙漠無水,蕭依雪冥思苦想也曾動過駱駝的念頭,但是一想到彼此歷經生死考驗,一路行來積累了不少的感情,望著駱駝那雙渾然不知情、渾渾噩噩的茫然大眼,她終究下不了手。
說來奇怪,她可以毫不猶豫殺死背叛蕭府投靠魔教的兩位長老,此刻身處絕境卻不忍心殺死駱駝以保性命。
章若初走去過拾起寶劍,望著趙晚晴不可置信的表情,嘆了嘆:“原以為你歷經一些事情應該懂得箇中況味,現在看來,你還是不懂。戈壁灘上提氣疾行,我們需要更豐富更充足的食物來維持體力;況且,駱駝鮮血同樣可以解渴。關鍵時刻,我不得不考慮周全。”
“難道一定要這麼做?你不覺太殘忍了嗎?”趙晚晴知道一旦章若初做出決定很難更改,偏偏要命的是她的決定合情合理,很難辯駁。相處將近一月曆經患難洗禮,對駱駝產生疼惜愛護之情,此刻驟然聽見要殺了它,心中一陣隱痛。
“正所謂婦人之仁也,所言有據非是虛妄說辭。”章若初接過蕭依雪遞迴的水袋,掂量一下,知道所剩的水已經不多,聽見趙晚晴竟對著駱駝起善心,暗忖一聲,嘆息道:“晚晴,你能夠領悟《天衍神算》中的玄妙陣法足見冰雪聰明、智慧過人,為何偏偏過於感情用事,一旦面臨生死抉擇,不論是人是動物都矯揉猶豫不決。唉,你真不應該出來闖蕩江湖,該好好呆在深閨描眉做女工。水,在沙漠之中比黃金珠寶貴重,能夠找到替代水的物品算是很難得。你還不明白人性的險惡,曾聽師傅說起過,在沙漠極度缺水情況下甚是生過人吃人、生吃人肉等等一些駭人聽聞之事。看來不經歷一番生死劫難,你是萬難懂得箇中滋味。”
趙晚晴聽到章若初略帶訓斥的口吻,亦是心中不安,待聽見“人吃人、生吃人肉”之類的話語更是毛骨悚然,渾身一個激靈,真不敢相信會有此類令人指、泯滅天良的惡事。
瞧見趙晚晴一副驚惶不定之色,蕭依雪伸手握住她的柔荑,安慰道:“晚晴別怕,那些只是一些極端個例,並非泛指。”說罷輕輕拍了拍,扭頭向章若初道:“姐姐,你的江湖閱歷豐富,該怎麼辦就照著你的意思辦吧,我們沒有異議。”
章若初輕嘆一聲微微頷,江湖閱歷豐富?呵呵,只不過是看見比常人更多一些鮮為人知、不可思議的匪夷之事罷了。回想起來,將心比心,在一些極端環境下換做是自己,恐怕也脫離不了死亡恐怖的驅使。有時,死亡的恐懼是不可想象的。
章若初將水袋收拾好,看了看趙晚晴微微搖頭,轉向蕭依雪道:“依雪,你先別管安慰她了,我有事吩咐你。先將駱駝背上的韁繩解開,然後將駱駝前後四肢綁緊,使它不能劇烈掙扎。”
蕭依雪應了一下忙去準備繩子,趙晚晴望了望章若初於心不忍道:“姐姐,現在環境極為嚴峻情勢所迫也是無可奈何之事,你要殺死駱駝我也不反對。不過,殺死它何不乾淨利落些,為何還要用繩子捆住駱駝,臨死了還要它忍受死亡的痛苦,你不覺得太過殘忍?”
章若初俯身拾起地上寶劍,聽見她的問話頭也不回朝著蕭依雪方向走去,“若是死得太快,流出來血水會很少,大多數還在體內;如是讓它掙扎著死去,隨著掙扎的動作會流出更多的血液,也就不必再多殺一匹。”
如此回答倒是讓趙晚晴怔住了,經歷一年的歷練,江湖在她心中仍是一個美好願想。仗劍江湖行,快意解恩仇,是她所憧憬嚮往的。至於江湖何等殘酷,趙晚晴早有心理準備,死亡、殺戮終究是免不了的,只是除去這些,她實在無法想象還有比這更殘忍的事情。
死,也不能痛痛快快、乾淨利索地死去;那麼殺戮終究也不是伴隨著簡簡單單的拔刀相向,其中少不得陰謀詭計、殘忍手段。
在聽聞章若初那番話時,趙晚晴好似重新認識了眼中的江湖是怎麼一副光景,同時,暗自埋怨自己的淺薄無知,倏地心裡沒來由一陣酸楚:殺戮是罪,罪在己身。
若非自己需要,駱駝不可能無辜遭殃,一切就是這麼簡單。因為自己需要駱駝須得為之送命,原來罪孽之源乃是自己,頓時被一股莫大莫名的悲哀籠罩。
一隻駱駝,況且如此,那麼偌大江湖、那麼多武林人士又是為了什麼因此拔刀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