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了,我隨姐姐取了筆墨範本就在這裡抄,趕明兒抄好了,我再親自給太后娘娘送去。我雖是個女兒家,粗手笨腳的比一般的男子還不如。況且,清兒來宮裡頭的日子淺,人又駑拙,剛進來時嬤嬤教導的規矩還沒學會一半,就先忘了個七零八落。不瞞姐姐說,每次見著太后王爺的要行禮,妹妹我的腿肚子就直哆嗦,生怕一不小心就犯了上,叫給拿辦了。”
“不妨事,老祖宗隨和,誰好誰壞,她老人家心裡跟塊明鏡似的,不大在意這些有的沒的。況且,妹妹也是識文斷字的好人家的女孩兒,冰雪聰明,人又輕靈水秀,太后見了自是歡喜還來不及,又怎麼會挑妹妹的不是呢。而且,規矩不會可以學,姐姐剛進宮的那會子也是懵懵懂懂的。有一回還打碎了老祖宗最寶貝的青瓷花瓶,好在老祖宗不計較,只是叮囑我下回仔細點,別再毛手毛腳的。咱們在宮裡頭當差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安排調進別的宮裡頭了。你在這冷宮確實自在,但終究不是個長久的法子啊,日子還長著哩,以妹妹的人才,辱沒在這裡一輩子豈不是叫我們這些沒見識羞愧難安嗎。照我看來,妹妹正好還可以趁這個機會仔細學習宮裡頭的規矩。我說句犯上忤逆的話,你的月妃娘娘怕是等不到出頭的那天嘍。她是無所謂,什麼榮華富貴沒享過,又是黃土埋了半截身子的人,就這麼青燈木魚了此殘生也不枉在世上走一遭了。可妹妹你不同,你年紀輕輕,人材又好,趁著還有機會要早早替自己打算,你家娘娘的狀況你有不是不清楚,萬一哪天,她沒聲沒息的就走了,你就是想在這冷宮裡頭混沌過日,都難遂你的心思。”
她起身走到我跟前,溫軟紅酥的手捉住我的,同樣是宮女,她的手比一般的小姐還金貴,一點繭子也沒有。
“這些話,我本當是不應該說的,咱們撐到底也只是個奴才,娘娘的長長短短再怎麼著,也輪不到姐姐一個小小的宮女去議論是非。只是我對妹妹一見如故,總覺著看到你就像看到自己家裡的小妹妹一樣。唉,我那苦命的妹子,若是還活著,也有你這般年紀了吧。”
“香蘭姐,我……”我斟酌了一下,不知道是否應該對她臨時冒出的臺詞有所反應。
“噯,別說了。”香蘭拭了拭眼角,“我今兒是怎麼呢,竟然好好的跟妹妹說起這些。你也不必準備什麼了,直接跟我去太后宮裡,東西早給你備下了。”
“姐姐,不用麻煩了吧,我在這裡抄的就挺順手的。”
“你一個聰明人怎麼現在就犯糊塗了呢,這是什麼地方,我回去還得沐浴薰香去去晦氣,這裡頭抄出的經書燒給佛主,別說祈福,佛主不怪罪就不錯了。”香蘭不悅地瞪我,不由分說,拉著我的袖子就往外走。
她嫌這齋裡頭的東西不乾淨,就不嫌這裡頭的人不乾淨嗎。我按捺住心頭微微的慍怒。
迎頭撞上來探察屋裡動靜的喜鵲,他們和我一樣畏懼外頭的人,又擔心我的安危,故而都在外頭候著。
“爐子上是娘娘的紅棗蓮子羹,小心看著,半個時辰後送進去讓你佳顏姐服侍著吃下。娘娘血氣虛,這方子最見效。”
“你倒是盡心盡責。”出了齋外的林子,香蘭似笑非笑。
“沒的法子,咱們做奴才的也只能連主人遭的罪一併遭了。”我靜靜地微笑,假裝沒有聽懂她話裡頭的深意。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這鳳儀宮的一遭,我還必須得硬著頭皮走下去了。
我大概成了全宮裡頭身份最奇怪的人了。編制在聽風齋,人卻在鳳儀宮辦事。稀裡糊塗的,我就成了被租借的球員,而且我的僱主似乎還沒有付租借費。因為不是太后宮裡頭的人,我吃住依舊回聽風齋,每天一早就得去鳳儀宮報到抄書。從來沒這般恨過兩地的距離竟然有好幾裡遠。
我單人一間書房,每天一早給老太后請過安後就規規矩矩地抄我的經書,其餘什麼事情也不必理會。待遇比在聽風齋還好,聽候我差遣的小宮女不算,太后時不時的還賞些瓜果點心的什麼,倒是叫我連一日三餐也省了。這樣子也好,多下的時間可以多抄些經,《大悲咒》是我的催命符!
太后因為年歲大了,睡眠極淺。每每四更天就醒了,帶挈著底下的人也不敢多眠。可憐我在冷宮裡頭懶散慣了,事情少,閒著也是無聊,哪天不是日上三竿才梳。有時候甚至三皇子下了早學經過,聽風齋裡都是靜悄悄的一片;有我這個上樑不正帶著,下頭的宮女太監自是樂得逍遙。
可憐天見,對著無聊的佛經抄寫是件很累人的事情。我還不敢在別人的地頭上偷懶,只能勉強裝勤奮,再這樣下去,佛經抄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