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部分(1 / 4)

原來人活著,真可以卑微到連理由也不需要。秋往事自嘲地微微苦笑。心死成灰之後,復燃的餘燼竟仍然不曾忘記如何去期待。然而幸福越是近得彷彿唾手可得,隨之而來的恐懼也越是無可抵禦。又一次的探手,是會真真切切地將想要的抓在手裡,還是僅僅再次碰碎一個虛無的幻象?

眉心又抽跳著疼了起來,秋往事抬手輕撫著,自嘲地微微苦笑。曾以為這烙印便已註定她一生不得歡顏,誰知在日復一日的時光中,深入骨髓的傷痕竟也消磨得如此不著痕跡。無論如何用力抗拒,想起姐姐的次數終究越來越少,那段歲月留在身上的痕跡也終究越來越淡,真心歡笑的次數卻越來越多,對未來的期待也越來越深。或許很快,她便能將那不堪回首的五年徹底抹去,意氣飛揚地奮鬥,心安理得地幸福。

不行!秋往事陡地立起,被這一片美好的圖景震得背後發涼,冰冷的恐慌自心底溢位,絲絲縷縷地纏入骨血,激得渾身無可遏止地顫抖起來,彷彿有什麼存身立命的根本正被一點一滴地抽離。仇未報、恨未消,姐姐的樞痕猶未褪去,何以言心安,何以言幸福!

孫乾,只要孫乾一死,這場噩夢便能真正走到終點。他此刻應已在押往永安的路上,待她到得宮中,孫乾應已成為屍體,再也不能攪擾她的生活,再也不會破壞她應得的圓滿。秋往事焦躁地來回踱著,急切地安慰著自己,卻仍只覺心中煩悶,無可排遣,索性推門而出,不管哪裡,只揀有燈火處行去。

悶頭疾走一陣,她忽猛地住了腳步。眼前火光點點,武士穿行,竟是到了裴節軟禁之所。秋往事微微一怔,不由苦笑。王宿為方便她探訪關照,特意將裴節安排在她左近,近日來她有意無意地留在樞院不曾回府,誰知今日信步一行,竟仍是鬼使神差地到了這裡。

或許過往的糾結真是無可逃避。秋往事暗自一嘆,略一猶豫,仍是定定心神向前走去。正欲令守衛帶路開門,忽聽身後一陣輕微急促的腳步聲響,她回頭一看,正見一個人影轉過身去急急離開。秋往事見這人影頗為眼生,心下一動,喚了聲“站住”,便回身追上前去。

那人身形一緊,頓了一頓,緩緩轉過身來,生硬地行了一禮,低低叫了聲:“秋將軍。”

但見他眉目清秀,面容溫潤,唯左眼處遮著一塊黑罩,平添幾分戾氣。秋往事這才想起此人是誰,揮手遣退圍過來的守衛,上前略一點頭,道:“裴節曾在盧烈洲手下任職,你想必與他有舊?”

許暮歸眼神一閃,低下頭道:“殿下……裴節跟著盧、烈洲時,我還只是個下人僕從,不過替他端過茶、倒過水,談不上舊不舊的。”

秋往事聽他說得生硬,輕笑道:“你不必改口,你畢竟是裴家臣子,豈會叫一場敗仗便把情分都抹殺盡了。”

許暮歸心下一驚,“騰”地單膝跪下,急道:“將軍明鑑,屬下並無二心。”

秋往事倒被他弄得一愕,失笑道:“我並無他意,你不必多心。人固有念舊之情,何況裴初與盧烈洲皆有親下之名,你有所眷戀才是人之常情,大可不必遮掩。”

許暮歸仍是跪著不起,頭卻低得更深,懇聲道:“屬下當日不曾以身殉國,便已同大顯絕了情分,我縱有念舊心,裴初也斷不會有故人意。今日屬下既歸了容府,便再無顯臣之心,今日不過偶然到此,別無他意,萬望將軍明鑑。”

秋往事默默望著他,一聲不出,眼中神色卻漸漸深沉,似隱隱翻攪著什麼,不知是恨是怒。許暮歸硬著頭皮跪了許久,始終不見回應,心下惶急愈甚,額上點點沁出汗來。

四下靜得彷彿能聽見月光流溢的聲音,遠處守衛不急不緩的腳步聲與燈燭偶爾爆出的畢剝聲更是響得驚心動魄,一下一下沉沉擊在心上。許暮歸如跪針氈,幾次忍不住想騰身躍起。直到窒悶的沉默幾乎將他壓垮,方聽秋往事幽幽道:“絕情二字,不要輕易出口。”

許暮歸一愣,不明所以地抬起頭來,卻猛見銀光閃動,倏忽之間森森寒氣已迫在眉睫。他大吃一驚,想也不想便就著蹲跪之勢拔身而起,連著向後幾個縱躍,方喘息著穩下腳跟,驚疑不定地望著秋往事,卻見她似笑非笑地閒閒立在原地,銀光早已沒了蹤影,彷彿從來不曾出手一般。

許暮歸心下一凜,只道她是有意試探,暗叫不好,正欲解釋,卻忽聽她若無其事般平靜問道:“身手不錯,可是盧烈洲親傳?”

許暮歸已滿手是汗,見她面上神色淡得一如四周月光,不露半分聲色,一時摸不清她意圖,只得先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秋往事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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