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條並沒有回答,阿一認為他的沉默反而更證明了事實。
阿一不等他回答,繼續說道:
“你原先寫好的殺人劇本,在黑澤把劇場大門上了南京鎖後,不得不加以更改。當時你一定是大為驚慌吧?
對兇手而言,若沒有將被害人偽裝成自殺,或者把罪推給某個可以開啟密室的特定人物的話,那密室殺人就只不過是沒什麼意義的‘裝飾’罷了。這麼一來,只會使事件顯得有些奇怪而已。
再這樣下去,不但把罪推給瀧澤的計劃會受到干擾,搞不好,事件會拖得更久,而警察只要在劇場內徹底搜查,就會使‘鏡盒’的詭計被拆穿。於是,你絞盡腦汁,全力想出一個把密室殺人變成可能的詭計,而且這個詭計必須由瀧澤一個人獨力進行。
在吊燈於九點落下來之前的一個半小時、進餐當中、玩牌玩得最起勁的時候,你一定都在想著這件事。”
能條已經不再看著阿一了,眼神在半空中飄浮著。他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對阿一那合理、巧妙的推理產生了狂醉的感覺,彷彿是一個愛樂者聆聽名曲聽出了神一樣。
在與這悽慘的事件不符的寧靜當中,阿一繼續他的推理。
“可是,頭腦聰明的你終於想出了一個可以勉強解決這個偶發密室狀況的‘詭計’。那就是你在瀧澤的遺書上所寫的‘偷換鑰匙之計’。你利用瀧澤到陸地購物的事實,捏造‘綠川撞見瀧澤買南京鎖’這個看起來更理所當然的事實,埋下了瀧澤殺綠川的動機。”
“唔,真叫人不敢相信,真是一流的智慧型罪犯……”
劍持不由得發出感嘆聲。
“沒錯,因為兇手可以在劇場被上了鎖之後,到吊燈落下來之間短短一個半小時的時間編出這麼縝密的故事來,可見他的頭腦非比尋常。
可是,這畢竟是急匆匆想出來的詭計,很遺憾出現了漏洞。遺書的內容和能條的行動產生小小的矛盾。”
“金田一,能不能告訴我,你所謂的矛盾是……”
一直都說話的能條終於開口了,聲音竟是出人意料的清澈、沉穩,剛才那種傲慢的樣子已經完全消失了。
由能條的表情看不出他對自己在潛進瀧澤的公寓現場被尋了個正著,還有原來應該是經過萬全設計的伎倆也一一被拆穿之事有任何的衝擊。他的眼裡只掠過彷彿卸下肩頭重擔,頓時鬆了口氣的神色,他緩緩地把視線投向阿一。
那是“幽靈”所釋出敗北宣言。
阿一以充滿信心的語調回答能條的問題。
“首先,第一個矛盾在‘密室’形成時。瀧澤的‘遺書’當中寫著,他利用密室殺人一事來證明怪人,也就是幽靈的存在。可是,在我看來,劇場成為密室只不過是黑澤老闆在一氣之下所造成的偶然。
雖然遺書上表示這件事也算計在內,可是,連別人突發心情也計算進去而準備好那麼周全的計劃,未免太不可思議了吧!”
“那確實是個敗筆,只怪當時沒有充分的時間。事後我自己也發現到,也為此事感到焦躁不已。至少我該在‘遺書’上面寫‘利用意外發生的偶然’才對。我還希望你們能漏失這件事,可是,看來是我太主觀了。”
能條嘆著氣說。
阿一繼續說著:
“還有,關於‘偷換鑰匙的詭計’之解說,也有幾個矛盾之處。你在遺書上面寫著,瀧澤去黑澤老闆那邊拿鑰匙,然後在回來的半路上換上自己買的鑰匙。也就是說,瀧澤是在自己的意志之下前往老闆的房間的,可是,大家仔細想想,當時,瀧澤之所以會去拿鑰匙——”
“啊!對了!是能條要瀧澤去拿的!”
加奈不禁擊掌叫了出來。
“沒錯,那是能條下的命令。也就是說,在那個時候能條的腦海裡已經編排好了‘瀧澤偷換鑰匙’的假詭計劇情,能條才會要瀧澤去拿鑰匙,而不是自己去。可是,能條的這個行動又產生一個矛盾……
當我們聽到吊燈落下來的聲音而跑到劇場門前時,在場的不只有瀧澤,綠川也在。在這種情況下,被叫去拿鑰匙的物件不該是瀧澤,理所當然應該是綠川才對。因為綠川不但比瀧澤年輕,而且原本就是能條的跑腿。
當時能條的作法就像在高中的社團活動當中,三年級的學生不吩咐一年級學生,反而要二年級學生去跑腿一樣。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平常的習慣更應該會自然出現,從心理上來說,這末免太不自然了。”
“你真是個了不起的孩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