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1 / 4)

小說:梆子井 作者:美麗心點

老賈慢慢地甦醒了過來,辦事處一個幹事進來問他:“這夥學生為啥打你呢?”老賈揩著鼻上的血,什麼也沒有說。老賈在這個位子上幹了多年,得罪的人一定不少,他雖然說不清具體的事情,卻預感到會有這麼一天。

大舅出了老賈的辦公室,見孫喜鳳在大門外張望。“站住!”他大喊一聲,孫喜鳳扭頭就跑,她老漢的三輪車在巷口停著,她上去就踢了他一腳:“快蹬,反革命要打我呢!”她老漢弓著身子就蹬起來,大舅出來時,孫喜鳳已無影無蹤。

沒有追上孫喜鳳大舅有點懊喪。回到家他對我說:“來,你給我研墨。”我趴在桌上研墨,他拿來幾張紙鋪在桌上,鋪平後,用毛筆蘸了蘸墨汁就寫了起來。孫喜鳳的破事也就那麼多,當過日本人的姘頭,最後到了梆子井,可大舅卻洋洋灑灑寫了五張多。寫好後,他把大字報夾在腋下說:“走,拿到巷口貼去!”於是我提著漿糊桶跟在後面。到了巷口竟無處可貼——所有的牆上都寫著標語。最後,大舅相中了辦事處臨街的一面牆:“就貼到這兒!”牆的中央也用紅漆寫著:“戰無不勝的*思想萬歲!”大舅在它的上方刷開了漿糊……

沒過兩天,標語下方也出現了幾張大字報。說奶奶家當年是多麼有錢,店裡有多少相公娃,家裡有多少丫環;奶奶又是怎麼地對相公娃不好,把丫環的眼睛戳瞎等等,其內容與批鬥奶奶時說得也差不多。但這絕不是孫喜鳳寫的,孫喜鳳一個大字不識,只會罵大街;張鳳蓮呢,連一段“語錄”都背不下來,所以,很有可能出自張曉文的手筆?張曉文已經很久不到我家來了,對這一點我也有點奇怪:“大舅,你一回來,紅衛兵咋就不來了?”“他來了我就收拾,他敢來!”大舅今年二十七八,身材中等,人顯得很精幹,在學校人稱“浪子燕青”。據說,他這次出來是同學們千里迢迢趕到農場把他接出來的。他們需要他,他一回來,那些走資派就沒有好日子過,而他對革命的理解也就是報復:“毛主席為啥讓造當權派的反呢,就是這夥人原先在位的時候,迫害群眾,幹了不少壞事!就象我,工農子弟,單位保送上的大學,可說我是投敵叛國,你不開除我,我跑到北京幹什麼?唉,毛主席還是英明,就知道這一夥不是好東西!”“你在學校打人了吧?”奶奶一問,大舅不說了。“你可不敢打人。咱有理說理,打人總是不對的。”“打人現在就沒事!”大舅說道。

過了兩天,巷口又出現了幾張大字報。這回說的全是張鳳蓮的事情,而且還是章回小說的形式。第一回:貧家女誤入窯子院,老嫖客偷摘迎春花。第二回:瘋癲洞情結風liu僧,修房子偶遇張害怕……這無疑不是大舅的手筆,而且也偏離了鬥爭的軌道,但這卻正是梆子井本來的面貌!

人們圍得水洩不通,個個看得津津有味。“都趔開,趔開!”大娃子拿個苕帚擠進了人群:“狗日的,誰貼的?我讓你們看!”他三下五除二就把大字報掃了個精光。很快,張鳳蓮也來了:“這是誰貼的嗎,咋連個名字也不敢留呢?”沒有人回答她。

梆子井的事情就這樣告一段落了。那些老戶一個也沒有走,張子道還是每天去茶館喝茶,邵主任見了人還是哈哈一笑,張風蓮和李翠仙還住在她們那坐東向西的房裡,一切的一切都沒有變。但是抄家時也發生了一件異事,都說在張子道的家裡抄出來一件東西,不是金磚、不是金條,究竟是什麼,張子道不說,人們也不好去問。但是沒有不透風的牆,不久就有人說,這件東西和毛主席還有關!這就更刺激了人們的好奇心,張子道愛到茶館來,大家就攛掇著毛老三問:“你問他,他總說呢。”毛老三推脫不過就坐到了張子道面前:“到底是個啥嗎?你給我說一下,讓我也見識見識。”“也沒啥。”張子道啜口茶說:“就是幾個字。”“幾個字!”眾人張大了嘴巴。“幾個啥字嗎?”毛老三給張子道又添了點茶。“唉,這說起來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幾十年前的事才好聽呢,你慢慢說,甭著急。”於是張子道娓娓道來……

張子道,一九零零年生人。十八歲那年他考入了燕京大學。當時的中國就像一艘破船在大海里漂泊,凡是有志青年都關注著它的命運,張子道也一樣,四處尋求著救國救民的真理。當時的知識界也滿足了這種需要,各種各樣的主義滿天飛,有本國的,也有舶來的:三民主義,無政府主義,實用主義、改良主義,烏托邦主義,社會主義,等等等等,那可真是個主義的年代!學校的圖書館是他和同學們常去的地方。有一天,圖書館新來了一個助理員,有二十五六歲,身著長袍,象一個鄉下人。他分管著十幾種中外雜誌,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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