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智信靠在躺椅中,什麼都不做,望著她的身影,傷感地發牢騷:
“我沒日沒夜地工作,到最後,落到孤家寡人的下場,除了你,我是什麼都沒有剩下了……”
“你有錢,有事業,這兩樣,是每個男人做夢都想得到的。”千伶敷衍他。
“我原先也是這麼認為的,”費智信悽傷地笑了,“我以為得到了錢,就贏得了全世界——可是,現在我只想過一種普普通通的生活,有一個正常的家,有一個忠誠的妻子,有一個親生的孩子……”
千伶在他的絮叨聲裡漸漸出了神,她惦記著KEN。KEN找不到她,不知道該有多麼傷心。回到費宅後的這兩天,她無時無刻不在掛念著他,以致於夜不能寐食不知味。
躺在空蕩蕩的床上,她想念KEN溫暖的懷抱。坐在餐桌前,她想念KEN為她烹飪的菜餚。泡在衝浪浴缸裡,她想念與KEN擠在狹窄的廁所中一起淋浴嬉鬧。甚至在削梨的時候,她都會想到KEN總是不讓她削水果,取笑她手藝太差:
“千伶,你是不是會魔術啊?怎麼水果一經你的手,都會縮小一大圈?”
千伶呆呆望著沸騰的茶水,突然間感到一陣噁心,她捂住嘴,奔進洗手間,激烈而迅猛地嘔吐著,嘔得五臟六腑彷彿都移了位。
吐完,她面色蠟黃地回到費智信的書房,腳步飄浮,如同踩在棉花垛裡。費智信依然靠在躺椅中,悠閒地品著茶,見她進來,平靜地說道:
“忘了跟你講,我已經和大夫約好了,手術定在明天上午。”
千伶鼻子一酸,她背過身去,悄悄擦去淚水。
她終於明白了,費智信是寵愛她的,那種寵愛,仿同他面對鸚鵡的寵愛,面對玫瑰花的寵愛,是單向的,是憐惜的,是細膩的,是不求回報的,也是居高臨下、目空一切的。
而KEN,KEN是多麼地不同,他愛她,那是一個男人對於一個女人的愛,有人間煙火在裡面,有柴米油鹽在裡面,所以會有爭吵,會有妥協,會有困境,會有掙扎。但那樣的愛,是平等的,是計較的,是深邃的,是猜忌的,亦是有苛求有奢望的,充滿了俗世的煩擾以及生存的智慧。
想清楚了這一切,千伶的心,頓時撕裂般地疼痛起來。她知道,她不是一隻鸚鵡,不是一朵玫瑰花,她是一個有情有欲的女人,她需要的,是與KEN彼此相愛,而不是費智信的垂青。
千伶行屍走肉地為費智信煮茶,如常為他按摩肩背,伺候他進餐,服侍他更衣就寢,然後,讓他的頭擱在自己的腿上,為他念一本童話書催眠。
費智信沉沉睡去,千伶回到自己的房間,徹夜無眠。抽屜裡尚有她餘下的煙,她下意識燃起一支,立即又掐滅掉,她想到腹中的寶寶,煙無疑會傷害到她的孩子。儘管即將失去,然而她知道她愛著那個孩子,她與KEN的小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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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道 第十九章(7)
第二天清早,管家來敲門叫她,告訴她,司機在樓下等著送她去醫院。
“丁小姐,先生說,恐怕您不太方便自己駕車,所以他讓司機送你去。”
千伶沉默地換好衣服,下樓,坐進車中。司機發動引擎,駛出費宅。費智信為她挑選的是一傢俬立女子醫院,有前沿的設施與一流的病房,不同於一般醫院的喧雜紛亂。臨到目的地,司機撥通電話,大夫和護士親自出來迎候,把千伶引領到預定的貴賓病房。
千伶在鬆軟的沙發上坐下來,護士為她調節好中央空調的溫度,開啟電視,轉到一個輕鬆的談話節目。室內有清淡的花香,千伶移目過去,床頭的水晶瓶裡有黃色的荷蘭鬱金香,那是她喜歡的花卉。
“是費先生差人送來的。”護士輕輕道。
“丁小姐,您先休息一會兒,”大夫說,“手術就在病房中進行。”千伶看了看寬大舒適的病床,原來那是一張特殊的床,可以調節為手術所用。
“這是費先生為您點的午餐和晚餐,”護士遞過一冊選單,“請您過目,看看有沒有需要調整的內容。”千伶潦潦草草地掃了一眼,沒有提出異議。
我想靜一靜。她對護士說。
護士識相地避了出去。病室裡有一套迷你音響,以及一些旋律舒緩的音碟,千伶信手挑了一張,播放出來。是一首陌生的歌曲,一個男人很慢很慢地唱出來,歌詞卻是沉重婉轉至不可言說。
一開始我只相信 偉大的是感情
最後我無力地看清 強悍的是命運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