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的木塊。周圍的人鬨鬧起來,老師馬上就趕了過來。我嚇得驚慌失措。但不可思議的是,起初傷口雖然痛得要命,疼痛卻有如煙霧散去般地逐漸消失。我覺得這並不是心理上的刺激而使我忘掉了疼痛,而是那個部分一開始就可以捨棄,被削掉了反倒自然一般。
我在染滿血的鑿子前端,看見我被削掉的指甲附著在上面。雖然覺得害怕,但是我在要被帶去保健室時,拾起那片指甲,藏進口袋裡。保健室的老師幫我消毒,不過他說去醫院比較好,所以我馬上被帶去看醫生了。到了那個時候,不曉得為什麼,不僅是疼痛,連出血都停止了。血是這麼容易就止住的嗎?我感到不可思議。但是我下了結論,認為自己的傷勢可能沒有想象中的嚴重,悠哉地鬆了一口氣。
醫生檢視我的傷口好一陣子,確認傷口已經快越合了。那時醫生的表情,我到現在還忘不了。那是一副目擊到未曾見過的傷口的表情。
為了防止化膿,醫生為我打針。但每當醫生用針筒刺上我的面板,就不可思議地失敗,針不知為何在中途折斷了。就像其他小孩一樣,我討厭打針。我閉著眼睛忍耐,而醫生則生氣地頻頻叫我放鬆力氣。
我從學校早退,一回到家,母親便一臉擔心地迎接我。可能是老師先聯絡過家裡了吧。我秀出纏著繃帶的左手手指,開著玩笑要母親放心。不要緊的,沒什麼大不了的。而實際上,對於幾乎已經完全不痛的手指,我確實一點都不擔心。
一回到自己的房間,我便端詳起藏進口袋裡的指甲。說來奇妙,這種東西會讓人捨不得把它當成垃圾輕易地丟掉,所以我用衛生紙把它包起來,裝進收藏玻璃珠的罐子裡。
事情發生在那天晚上。我覺得繃帶變得很緊,從睡夢中醒了過來。而且,受傷的部位也異樣地癢了起來,就像恆齒跟在掉落的乳牙後面生長出來時,牙齦的那種痠疼感——這麼說明的話,你能夠了解嗎?就有如被壓抑在身體內部的東西解開束縛,總算開始伸展時的疼痛。
出現在自己身體上的異常感覺讓我吃驚,我認為它是種不祥的徵兆。繃帶裡好像開始變熱了,就像有個看不見的人用手抓住了我的傷口,把身體內側的東西向外拉。
我戰戰兢兢地解開繃帶。當繃帶的厚度消失時,一種可以說是不祥的氣息充塞我心中。我把醫生白天幫我纏好的繃帶全部解開之後,出現在裡面的東西,是我重生的指甲。話雖如此,新的指甲卻和以前不一樣了。如果是人類的指甲,應該是淡淡地透出體內的血色,呈現淡粉紅色才對。但是我新的指甲卻是既黝黑又銀亮,與其說是生物的身體,更像是金屬一般。而且還是那種被棄置在工廠旁邊、生了鏽的金屬片。
形狀也十分異樣。它不像以前那樣渾圓有弧度,而是一開始就是為了撕裂什麼東西而生長般的形狀。那是為了傷害、破壞、殺戮的形狀。
我感到害怕,別開了視線。我忍耐著嘔吐感。
我想起早苗說的話。我要拿走你的身體,取而代之地給你新身體——她是這麼說的。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開啟藏在玻璃珠罐裡的衛生紙,我確實把自己的指甲放進裡頭了,然而裡面卻看不見任何類似的東西。
我發出尖叫。我知道早苗的意圖了。離開我的身體的部分,她用看不見的手拿走了。取而代之地,給了我新的身體彌補缺損的部分。
父親拉開我房間的紙門,問我怎麼了。
我藏住變了質的左手手指,竭力地佯裝平靜。
我無法出示給任何人看。我在家人、朋友的面前隱藏著指尖生活,也不能讓醫生診療,堅拒去就醫。因為我如此頑強地抵抗,家人和老師都開始對我的行動起疑了。隨著時間流逝,到了能取下繃帶時,我也絕對不把它解開。
我害怕被別人看到我的指甲,怕遭到異樣的眼光看待。我逐漸地遠離人群,也漸漸地養成了不引人注目地行動的習慣。我總是害怕著什麼,因此也變得不笑了。
我想象著老師或父親看到我的指甲,生氣地問我“這是怎麼回事?給我解釋!”的情景,害怕不已。若是現在的話,我便能夠了解事情絕對不會變成那樣,但是當時還是個孩子的我,深信自己一定會遭到責罵。
縱使有人問我纏繃帶的理由,我也無法回答:就算被嘲笑為何連一點小傷擔怕得要死,我也無法說明理由。我儘可能避免激烈的運動,減少受傷的可能性。即使如此,有時還是會跌倒,或是被尖銳的東西勾到而受傷。受傷的部分就像指甲重生的時候一樣,疼痛很快就消失了,然後彷彿從內部浮現出來似地,表面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