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在北國飛揚的塵沙中,朔風勁冽,吹在人臉上有著如同針刺的感覺。也不過才中午過去沒多久,天陰沉沉的有雪意,人蜷縮在馬背上,儘量地縮小體積來抵禦寒冷。
倒是奔跑的牲口身上冒著騰騰的水霧,鼻中撥出團團的白氣,間或有人發出嘟嘟的喝聲,那是為了催促因久馳而慢下來的馬,趕著它追上前面的行列。
這是一隊很長的行列,兩匹馬並行為一列,前後相距不到兩丈,幾乎是馬頭咬著馬尾,接連有幾十丈長。
馬上的人幾乎清一色穿著猩紅色的斗篷,包住了頭,猩紅色的面罩擋住了大部分的臉,除了眼睛外,再也看不見更多的了。
每個人的肩上都揹著明晃晃的大刀,沒有刀鞘,雪亮的刀身被猩紅的底子襯得特別耀眼,刀柄上飄著長長的紅綢,形成了一支奇特的隊伍。
時節已近年關,這條官道上的行人很多,絡繹不絕,多半是趕著回家的。有的騎著牲口,有的挑著擔子,更有的趕著騾車。
可是他們老遠聽見了蹄聲,望見了塵霧中的紅影后,竟自動紛紛地讓路,屏息停在路的兩邊,空出中間的道路,當行列透過他們的面前時,他們都一個個低下了頭,連望都不敢望一眼。
行列過去,有個*歲的小孩子,可能為了好奇悄悄地溜了一眼,這時更為好奇地道:
“娘!怎麼騎在馬上的都是些大閨女跟小媳婦兒……”
話還沒說完,就被他的母親用手掩住了口,而且在他的小腦袋上擊了一個爆慄,低聲地罵道:“小雜種,你不要命了,就是你的眼睛尖,瞧得真!”
小孩子莫名其妙地捱了打,雖然覺得很冤枉,但是看了大人的臉色,似乎自己犯了大錯似的,也就不敢開口。
這時,靠邊有輛大車,車簾垂下,趕車的是個老漢,也像其他的人一樣垂下了頭。
低垂的車簾忽然掀了起來,現出一個年輕男子的身影,臉色蒼白,穿著很華貴,大概是哪家唸書的闊少爺。
他掀開車簾,極目向前望,卻只能看見一片揚起的塵影,已經看不見什麼了,他好像很失望地問著趕車的老頭兒:“老楊!敢情那過去的馬上都是些女的?”
聲音很細,很微弱,顯得有氣無力。
老頭兒連忙道:“少爺,沒有的事兒,您別聽小孩子胡說。”
年輕人不信地道:“小孩子才不會胡說,他們看見什麼就說什麼,倒是大人的話靠不住呢!你看看這些人,一個個都嚇白了臉,好像遇上什麼凶神惡煞似的,難道那批騎馬的女人都是土匪盜賊,動不動就要殺人的嗎?”
他這番話不打緊,把旁邊的人都嚇著了,急急忙忙離開他的車子,惟恐會沾上什麼黴氣似的。
老頭兒急得直搓手,不知怎麼才好,年輕人卻如同未覺,詫然地道:“這是怎麼回事,好像我出了疹子,會傳染給他們似的,一個個全都躲開了,我三歲時已發過天花了。”
儘管這年輕人如此地解釋,但是走避的人反而離開得更快,他急得撩開了車簾,跳了下來,一看先前說話的小孩子也被他母親拉著急急地離去,他追上去,拉住那個小孩子問道:
“小弟弟,你看清楚了,那馬上的人都是女的?”
小孩子的母親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撥開他拉著小孩子的手,飛快地走了。
年輕人詫然地道:“這是怎麼了,老楊!是不是我臉上長了什麼怕人的東西?大家才怕見我?”
老頭兒只有嘆著氣,道:“少爺,別鬧了,快上車吧,老太太在家裡等著呢!回去晚了,又要害她操心了。”
“不會的,她要我出來散散心,怕我在家裡悶壞了。你忘記了,這次我不要出來,是她硬叫我跟你一起去收賬的!”
“是啊!老太太心疼您,怕您在家裡悶著了,要您出來散心,可是今天是說好回去的日子,老太太一定起早就在門口等著了。您忘了臨走那一天,她還再三吩咐,要老奴好好地侍候少爺,事兒辦完了,早點回去!”
年輕人好像記性特別好,而且有股死纏夾的毛病,笑嘻嘻地道:“您也別忘了,奶奶同樣也說過,要是我興致好,喜歡什麼地方,就玩上兩天也不打緊。”
老頭兒真急了:“少爺,一路上過來,多少好玩的地方,我問您要不要歇下,您一個勁兒地搖頭,情願躲在屋子裡睡覺,要不就關在車子裡看書,這會兒在大路上風沙又大,您又有什麼個好流連的呢!”
年輕人一直伸長了脖子,望著前方,這時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