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海姬就哭了。
她看見走進來的是昔年海鯨幫的副幫主,她父親的心腹死土。自海鯨幫被毀後,他一直下落不明。
鄭願刺殺東海三神君前,這位副幫主提供了許多很有價值的情報。
海姬就算不相信任何人,也不能不相信這位副幫主。
曼蘇爾老爺最後說:“你自己決定該怎麼做。”
海姬現在仍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她已得到花深深的信任,她已住進了鄭家。“零賣”
行動一直進行得很順利。
有時她想:“就算我通知他有危險,他也跑不掉的。
反正他已死定了。我沒必要陪他死。再說他暗殺東海三神君,並不是為我報仇,只不過是他想殺他們而已。他不能算是我的恩人。”
有時她又想:“無論如何,我該幫她,至少也不能傷害他。……”
她的念頭就像雨後草地上的蘑菇,一會兒就能冒出許多。
她甚至埋怨鄭願,因為他不把她放在眼裡。
如果他對她好一點,只要好一點點,她就捨得潑出命來幫他。只要他肯要她,她立即就可以為他血濺五步。
她甚至可以容忍花深深和她一同佔有他,她甚至可以自居妾位。只要他肯要她,她就肯背叛她的組織,和他一起去死。
可他不要她。他懷疑地,不拿正眼看她。
如果她為了救他而背叛了組織,他以後又不肯真心愛她,她該怎麼辦?
海姬一想到他以後會拋棄她,就感到恐懼。比死還可怕的恐懼。
她今天對孔老夫子說,她要等到鄭願上了她的床,她才會殺他。
他會上她的床嗎?
他若是真的上了她的床,她還會殺他嗎?
海姬在心裡苦笑。
她深知孔老夫子的為人,她深知孔老夫子對她今天的解釋很不滿意。
她雖是這次“零賣行動”的主要執行者,但卻不是決策者。她只能將正式行動的時機稍稍拖延一段時間,卻不能取消這次行動。
而且,她很懷疑自己現在還是不是這次行動的執行者。
也許孔老夫子已經在暗中安排其他人取代她的位置了。她知道孔老夫子的為人,她知道他做得出這種事。
最有可能是,孔老夫子已經準備立即實施最後一步行動了。
狼山離這裡並不算很遠。如果孔老夫子現在就派人去狼山,三四天後,“一號”和“二號”等一批殺手就會趕來安寧鎮。
到那個時候,她怎麼辦?
海姬欲哭無淚。
她只有恨鄭願。他為什麼就不能對她好一點呢?
哪怕是一點點啊!
天亮了。
海姬輕手輕腳起了床,她覺著頭暈腦脹,腳下虛飄飄的,好像要生病似的。
對鏡臨妝,她才發現自己臉色非常難看,眼睛也紅紅腫腫的,讓人一看就知道自己徹夜未眠。
他知道她的心有多苦嗎?
裡屋有了響動。她聽見花深深含混不清的聲音:
“這麼早起來做什麼?”
鄭願好像在打哈欠:“不做什麼。”
“又出去喝酒?”
“不啦!”
“不做什麼,又不出去喝酒,你起來這麼早幹什麼?”
“站櫃檯。”
裡屋的聲音已低下來了:“哥,海姬姐姐現在一定已經起來了,你去和她好好談一談,好不好?”
海姬的心跳一下加快了。
他會不會真的來和她“好好談一談”?
如果他會,她該怎麼辦?如果他不,她又該怎麼辦?
海姬手足失措,捏著眉筆的手哆哆嗦嗦的差點沒把自己塗成五花臉。
鄭願的聲音也很低,可她聽得很清楚:“好好談一談?
談什麼?”
花深深造:“咦,你這個人真是的!我跟你說的話,你全忘了?”
“你少出餿主意!”
海姬的心一下又冰透了……這就是他的回答!
這就是他對她的態度!
海姬咬緊了牙,眉筆從中折斷。她恨他。她恨不能一刀殺了他。
可是,當 鄭願打著哈欠走出房門時,她還是勉強擠出笑容,用盡量謙恭的聲音跟他打招呼:
“爺,起來啦?”
鄭願看都沒看她一眼,只從鼻孔裡冷冷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