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已說給我聽。竟都是為救他人的急難。我敬先生這份俠義仁厚。我大哥也是敬重先生這一個‘俠’字加一個‘仁’字。”
顧五客氣兩句剛要和段言說那月如之事,卻見段言的隨身小童小順遞茶上來,不住拿眼看他,又抿嘴偷笑,顧五見他笑得曖昧,有些摸不著頭腦。不覺納悶,段言見了,微微一笑道:“對不住,我這小僕失禮了。先生想是急著趕來我這裡,不曾用過午飯,只以燒餅果腹,可對?”顧五奇道:“段公子是‘千里眼’嗎?怎麼連我頭先吃過燒餅也知道?”段言再笑:“我並非‘千里眼’,只是先生臉上帶了幌子,故此猜到。”說著指一指自己的嘴角,顧五忙抬手往自己嘴角一抹,抹下來幾粒芝麻,不覺也笑:“哎呀,是我疏忽了,失禮,失禮。”
段言滿心感激說不出來,只抬手請顧五用茶,又推心置腹和顧五說:“先生得了什麼訊息不妨直說。不必有什麼顧慮,我受得住。先生去這幾日,我輾轉反側,思前想後,也已想通了。凡事太過執著,於人於己恐並非好事。我既已看化,先生有話不妨直說。”
顧五艱難啟齒:“段公子,月如姑娘的下落查到了。事情經過是這樣的:那日她在家中,確實是和你同一個時辰吞金子自盡的,並沒有半點猶豫。只是被人發現及時救下,因此沒能和你一起上路。後她家裡著人日夜輪流看守,不得機會再尋短見,又有她娘抱住大哭,威逼:如果月如自盡,她也抹脖子上吊。月如哭乾眼淚思來想去,對她家裡人說:表哥為我而死,我欠他一條命,本該隨了去。如今你們不讓我去,我也沒法子,總不能再賠上我孃的命。亦不想鬧到家中雞犬不寧,滿城風言風語。你們只管放心,不要再守著我,我已想清楚了,不會再尋短見了。但只一條,若再逼我嫁人,我早晚仍是死路一條。家裡人見她堅決,也不敢再逼她。只說,姑娘家,你不嫁人,想做什麼?難道要為那段言一輩子不出閣?月如道:不勞你們費心,我自有分數。沒過幾日,月如便去了城外靜雲庵剃度出家,法號靜月。如今世上已沒有名叫月如的女子,只得一位靜月大師,日日木魚黃卷,夜夜古佛青燈。人雖未死,卻已不在紅塵中,三界內了。”
顧五說到這裡,停下來,喝一口茶,看看段言的反應,見段言雖眼中含淚,卻神態安詳,並沒有呼天搶地,心裡略略放心,遂接著勸道:“依我的愚見,段公子也不必再等,再盼,亦該無怨,無嗔,如你所說:看化了。”段言道:“多謝先生不辭辛苦替我探得月如的訊息。段言感激不盡。誠如先生所言,世間情緣當真如鏡花水月,看似風月無邊,伸手一探,花自飄零月暗淡。我陪上性命,月如亦斷送一生。世間如我一般的痴兒女,原該早些醒悟才是。先生請放心,我也不再自尋煩惱了。知道了月如的下落,我就再無牽掛,放心了,亦不再執著,放手了。”
顧五聽他的語氣,隱隱地竟象是打定主意要出家似的。不覺心中感慨萬千,想要出言規勸,轉念一想,也好,強似糾纏在一段情裡面,整日要死不活的。弄成個病秧子。於是也不多言,只問:“段公子可想好了?若是在陰間出家,便永不能再輪迴轉世,再世為人了。”段言愣一下,笑道:“先生神奇!我只不過剛有這個念頭,先生就即刻洞悉我的心思。先生猜得不錯。我……”話音未落,門外響起“穿山甲”的大嗓門:“顧先生來了?在哪裡?在哪裡?”一面大聲問,一面大踏步進了段言的書房。此時已到秋季,天氣涼爽,他卻走得滿頭大汗。
進到屋內,先向顧五行禮,咧嘴一笑,說:“頭先聽一個兄弟說,見顧先生往我們這邊來了,我料想先生是帶了訊息來,就急急趕回來了。不想還是遲了一步。”又打量一番段言,道:“嗯,氣色還不錯,看來顧先生是帶好訊息來了。“又問顧五:“可對?”顧五因把月如之事又說一遍,“穿山甲”聽了皺眉道:“辛苦先生了。唉,只不過,這訊息可算不得是什麼好訊息啊。她既已這樣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可我這傻兄弟怎麼辦?”說到這裡,停一停,不等顧五,段言說話,自顧自接著往下說:“若依我的主意,還是喝孟婆湯,把這不痛快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無牽去掛的去投胎的好。先生您說呢?”
顧五不答,抬眼去看段言,段言便說:“大哥,月如是為我剃度出家的,她在世間寂寞冷清,我怎能只顧自己無牽無掛去投胎,把她忘個乾乾淨淨?”“穿山甲”道:“你不去投胎,那你想做什麼?總不成也去做和尚吧?”說完,先扇了自己一巴掌:“呸呸呸,我這說的是什麼話!沒的晦氣。”段言正色道:“不瞞大哥和先生,我正有此意。”“穿山甲”聽了,大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