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而如今,好像所有的朋友都對他愛莫能助。他病了,兩個女兒也病了,全家只得返回上海。
第九章 公子天下(12)
朋友還是老的好。秦鶴皋在上海出版公司工作,1954年介紹他翻譯了馬克·吐溫的《湯姆莎亞偵探案》,薄薄一冊,出版後銷路倒異常地好。但他不能老是在家裡等活兒上門來,全家大小要吃飯、要讀書呀!後來,他當年為之出過書、解過困的夏衍同志瞭解了他的窘況,就關照北京有關出版部門,邀請邵洵美翻譯外國文學作品,稿酬每月二百元先預付,書出版之後再依次扣除。這樣,他總算有了固定的收入,先後翻譯了雪萊的《解放了的普羅米修斯》,又翻譯了泰戈爾的《家庭與世界》、《兩姐妹》和《四章書》,這三部書稿後因中印關係惡化而未獲出版。後來上海文藝出版社約他和餘貴堂合譯蓋斯凱爾夫人的《瑪麗·巴頓》(邵洵美用筆名荀枚),於1959年出版。
1950年代下半期,他還莫名其妙地被投入牢獄三年半,同牢的居然是復旦大學著名學者賈植芳先生。關於這三年半的精神與身體上的煎熬,筆者實不忍心去敘述了,請大家閱讀一下賈老先生回憶邵洵美的文章,原汁原味的牢獄生活,全在其中了。
這場冤獄後來又因“查無實據”而不了了之。據知情人講,是因為解放後邵洵美還給項美麗寫過兩封信,然而都沒有到達項美麗之手,都落到了有關部門手裡。信的內容無非是向其求援,因為他實在是錢不夠花。但在那個時代這是犯大忌的,因為項美麗的丈夫是英國諜報人員,跟這樣背景的人通訊,還不是裡通外國嗎?但天真的詩人哪裡懂得這些!
這三年半好歹算是熬過來了,但是到了十年浩劫他無論如何也撐不住了。他的藏書全沒有了,朋友都不敢上門了,各自性命難保。有一段時間他被掃地出門,與大兒子邵祖丞合居一斗室,室內僅有一張床,他睡床上,兒子就得睡地上……1968年,邵洵美貧病交加,咳嗽氣喘,身體不能動彈,夜不能寐,醫院診斷是“肺原性心臟病”,住院、出院、再入院、再出院,折騰了好幾個月,終於在5月5日與世長辭,結束了他那先甜後苦、不無快樂亦不無怨恨的“騎士”生活。他去世後,上海譯文出版社出版了他生前的譯作:《青銅時代》和《麥布女王》。
粉碎“四人幫”以後,他的如夫人陳茵眉女士經過長達十年時間的反覆上訪,對他的一切汙衊、不實之辭終於得到了糾正。他的兒子邵祖丞驚奇地從報上刊載的批判姚文元的文章裡,得知其父病重時,有關單位還想把他拖到北京去批鬥呢!
陰陽一生邵式軍
汪偽時期的上海,有兩個路人皆知的大財主。一個經營“煙”和鹽,一個管稅收,日進萬金,財勢熏天,背後都有日本人撐腰。這兩個人居然都是盛家的人,是連汪精衛和周佛海都奈何不得的實力派。
這兩人,一個是盛老三(盛文頤,又叫盛我京、盛國華),是盛宣懷的堂侄;另一個是盛宣懷的親外孫邵式軍(原名邵雲麟,排行老五,又稱邵老五,邵洵美的五弟),四小姐盛樨蕙的第五子。此二人一生均陰差陽錯地跌宕起伏,大開大合,當然最後的選擇和結局是不一樣的,亦是盛氏大家族中極富傳奇色彩的人物。
關於邵式軍,外界只知他在敵偽時期是稅務大官,卻很少有人知道他投日的“門道”;只知道他的後臺是日本軍部,卻很少知道他在家中的“領導”,即他的夫人蔣冬榮。可以說,邵式軍一生中所有重大的轉折和決斷,都跟他的夫人有關,沒有蔣冬榮,也就沒有後來的邵式軍。
第九章 公子天下(13)
邵式軍成年的時候,家族已經中落。分家的時候,大哥邵洵美因過繼給大房,分得了邵家的一半財產,另一半分給他的父親邵恆。但邵恆夫婦不善經營,常年以賭檯為樂,儘管擁有大量的房地產、典當、銀樓和店鋪,但天長日久,坐吃山空,大小賬房又乘機中飽私囊,而等到邵家老四、老五、老六要花錢的時候,家中已拿不出錢來供他們享用了,甚至上學的學費都成了問題。
邵式軍長得眉清目秀,一表人才,且年青氣盛,很想在社會上有所作為。然而手中無錢,在上海就休想活動得開,於是在選擇配偶時,尤其注重門第,指望依靠丈人家的財勢,有朝一日出人頭地。
他在復旦大學讀書時,一次春遊活動中,認識了蔣家小姐蔣冬榮。蔣冬榮是民國初期浙江督軍蔣百器的女兒;蔣的舅舅吳啟鼎是大名鼎鼎的銀行家(四明銀行老闆);蔣冬榮的外公,是旅日華僑商界的領袖吳錦堂,極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