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譽為中國四大古典園林之一的留園。這是盛康留給其後代的最大的一份不動產。
第二章 末世才人(3)
盛康對於財產的問題看得很明白,他在一封家信中對盛宣懷說,子孫們只能留給他們不動產,讓他們守住不動產而吃點利息已是福氣了,如果留動產給他們的話,準保養出一大堆紈絝子弟來。
盛康一生,為家族為社會做了不少好事。他字劫存,號旭人,別號待雲庵主,晚號留園主人,於道光二十四年(1844)即盛宣懷出生的那一年考取進士,授工部主事,後外放為地方官員,先後歷任銅陵知縣,廬州、寧國府知府,和州、直隸州知州,湖北督糧道、鹽運使、鹽法武昌道兼布政使、按察使等職,一度還曾負責過山海關海防轉運事務。他在常州和蘇州也辦過不少善事,如建義莊、蘇常棲流所、義冢、丙舍等。他創辦的人範書院(後改為人範小學,解放後改為解放西路小學),專門培養盛氏子弟。凡入該校讀書的盛氏子弟,學費一律全免,所以在盛氏大家族中,享有很高的威望。
他買下的這個留園很有故事。說是太平天國攻蘇州的時候,在城外放了一把火。大火從城西的滸墅關燒起,連綿十里,一直燒到閶門城下,三天三夜,火光沖天,把個水軟風細的“東方威尼斯”一下子燒成了滿目焦土。正在風聲鶴唳之際,人們發現西城外有一處綠地安然無恙,池水依舊湛藍,高枝照樣連理。後來人們弄清了,這是明朝萬曆年間太僕寺少卿徐泰時的園林,後來被清代嘉慶年間的柳州、慶遠知府劉恕買了下來,蘇州人稱之為劉園。
這場兵災過去若干年後,盛康看中了這塊劫餘之地,視之為風水之勝,斥銀買了下來,“平之,攘之,剔之”,於是“嘉樹榮而佳卉茁,奇石顯而清流通,涼臺澳館,風亭月榭,高高下下,迤邐相屬”。因蘇州老百姓過去一直稱其為劉園,不方便改口,盛康與盛宣懷商量下來,決定仿照袁子才的隨園的辦法,取諧音,變“劉”為“留”,於是就以留園稱之。
關於留園的名稱,俞曲園(即俞樾,當代紅學大師俞平伯的祖父)在《留園記》裡說得十分有趣。他與盛康是老朋友,常有詩酒往還。留園修整一新後,盛康請其寫幾句話,不料俞氏酒後才情大發,把留園之“留”發揮得淋漓盡致。
那《留園記》劈頭就寫道:“出閶門外三里而近,有劉氏寒碧莊焉。而問寒碧莊,無知者,問有劉園乎?則皆曰有。蓋是園也,在嘉慶初,為劉君茗峰所有,故即以其姓姓其園,而曰劉園也。咸豐中餘往遊焉,見其泉石之勝,花木之美,亭榭之幽深,誠足為吳中名園之冠。及庚申辛酉間大亂(指太平天國打仗),致至吳下名園,半為墟莽,而閶門之外尤甚。曩之闐城溢郭,塵合而云連者,今則崩榛塞路,荒葛葛途,每一過之,故蹊新木,輒不可辨。而所謂劉園者則巋然獨存。”首先是感慨這個園林的命運之獨特,似有上蒼的護佑。
說到留園的命名,俞氏又寫道:“方伯(指盛康)求余文為之記。餘曰:‘仍其舊名乎?抑肇錫以嘉名乎?’方伯曰:否!否!寒碧之名至今未熟於口,然則名之易而稱之難也。吾不如從其所稱字,即以其故名而為吾之新名。昔袁子才得隋氏之園而名之曰隨,今吾得劉氏之園而名之曰留,斯二者將毋同?餘嘆曰:美矣哉斯名乎!稱其實矣!”這段對白道出了盛康老夫子的原意,還是主張取劉園的諧音而“留”之的,主要是方便世人稱呼也。
然而俞曲園不愧為大師手筆,他偏偏於其“長留天地”之“特異功能”方面大加開發——“夫大亂之後,兵燹之餘,高臺傾而曲池平,不知凡幾,而此園乃幸而無恙,豈非造物者留此名園以待賢者乎·是故,泉石之勝留以待君之登臨也;花木之美以待君之攀玩也;亭臺之幽深留以待君子游息也,其所留多矣!豈止如唐人詩所云:‘但留風月伴煙夢’者乎?自此以往。窮勝事而樂清時,吾知留園之名長留於天地之間矣!”這一大段的抒情,可謂對留園之“留”的底蘊,“開發”到極致了。
老百姓知俞曲園,多因其書唐人張繼詩《楓橋夜泊》“月落烏啼霜滿天”而已,繼之以《留園記》出,留園與俞曲園更加大行其道。若干年後,劉園之“留”反為人輕,而“長留天地”之“留”反成正宗了。
世傳盛家的這塊風水寶地果真“法力”無邊。盛康買園後沒幾年(即1877年),李鴻章在給朝廷的一份奏摺裡就對他的兒子盛宣懷大加褒揚,說他“心地忠實,才識宏通,於中外交涉機宜能見其大,其所經辦各事皆國家富強要政,心精力果,措置裕如,加以歷練,必能幹濟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