佔著兩個女兒,這府裡還不是我說了算!”張朝鳳站起身子,在銅鏡上照了照。
“夫人,你真是好的勝算,老奴原先還不明白你為什麼非把這野丫頭放到自己的院裡,這下明白了,但是老奴擔心的是……”張婆子欲言又止。
“我明白你的顧慮,老爺看那孩子的眼神……但這孩子只八歲,只是個孩童,離她長大還有好幾年呢,這幾年我好好抓住老爺的心,大夫人雖然是個公主,但妍蘊一出嫁,她無所出,她的年齡也大了,老爺的心自然會偏了,不能讓那騷媚子佔了先!還不知道將來還有多少騷媚子要騎到我的頭上呢!”
張朝鳳起了身,吩咐下去,叫小廚做了一頓豐盛的飯菜,親自把一盤卷尾巴羊肉端到妍禧的房中,妍禧起身款款地謝過,張朝鳳上下打量妍禧,笑道:“禧兒經兩位老媽媽這一調教,竟是大家閨秀的氣象,比之妍祺更有樣子了,妍祺那孩子,竟是有些憨痴,心性兒不足,你這般好好的,我和老爺都沒白疼你,明兒起,你便跟著妍祺一起識字學琴、練習女紅,只要你下了苦功,少不得你日日美食。”
妍禧忙又道了謝,待王夫人走了,妍禧把屋裡的丫頭婆子都趕了出去,把那身繁複纏人的衫裙都脫了,只著一件中衣,把那盤冒著熱氣的羊肉一掃而光。
吃完後坐下來支頤細想,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甚是簡單,就如她平日到財主土豪大戶人家乞討是一樣樣的,財主土豪老爺們喜歡聽奉承討喜的話,若是討喜的好話層層翻新,說到老爺們的心坎上,老爺們一高興,便可以賞得一頓美食。
然司馬府的這位老爺和夫人略有不同,比不得土豪財主們,不是一個層級的,他們除卻喜歡聽好話,他們還喜歡一種盛大的排場聲勢,類似於土豪老爺的大宅屋裡,每逢節日,便在府門口擺放一排的肥胖豬頭,燒香祭天地祭祖,豬頭不是應該拿來吃的麼?不,不是用來吃的,是用來顯擺排場的。
這位司馬府老爺和夫人也要排場,不過這排場不是土豪財主們粗俗地炫富,他們喜歡的是一種豪門大家的精緻富麗,便如把人裹進一片繁複華麗的錦裙裡,那錦裙不是用來穿的,而是用來彰顯身份地位的,還有那一桌一桌叫不上名兒的佳餚,也不是用來吃的,是宣告奢華繁榮的。
再是,府裡這麼多的丫頭,一個小主子便有六七個近身侍候的婆子丫頭,還有數不清的粗使丫頭僕婦。這一個丫頭只負責挾菜,那一個丫頭只用來梳頭,白養著站在那裡好看,但那便是排場,世族名門大家子的奢華排場。
名門大家的排場是妍禧能想得明白的,她還不能明白的是,土豪財主與名門士族大家的真正區別所在,土豪財主們是庶族,他們可以有的是銀子,但是沒有身份和地位,屬於寒門階級,就算是拼了老命謀得一官半職,也永遠只是一名土豪,除了銀子,還是銀子,只有銀子,有銀子而無勢無地位。
銀子是什麼,銀子是一株大樹上繁華的葉,鮮綠濃郁,然勢力和地位卻是大樹的粗乾和深根,盤枝錯節,只有根深了,枝粗了,綠葉方能年復一復地繁茂。
趙朝雖是新朝,皇帝是羯人,羯人馬上稱雄,無人能及,漢人軍隊聞風便逃,但一入朝坐在龍椅上,躺在錦被繡床上,看一片偌大的江山,一時便懵了,不知道如何打理。於是便用了不少晉朝的老臣子,依然是採用九品中正制選官,把人分為九品,土豪永遠都是下品,士族名門是代代相傳,有層層的關係網,一出生便是上品,於是便有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士族”之說。士族與庶族之別,實如天隔;二者除了輿服有別,彼此不通婚,不共坐,等級森嚴。
都知道大書法家王羲之罷?王家便是晉朝計程車族名家,他的兒子王獻之,亦是大書法家一枚,去參加豪門宴席,不期然與一個寒門相遇,這寒門亦是個有銀子有官職的人呀,王獻之嫌棄其寒酸粗俗,不願跟他一席而坐,與寒士同坐一席是降低身份,是一種天大的辱沒!
妍禧不知道的這些,不知道的內心便多了快活。以為司馬府的老爺和夫人只為了那排場,叫她學規矩、識字、彈琴……,妍禧心內藏了歡喜,只道是識了字,認識了文章,便能明白傑哥哥迎風而念文章是什麼意思了,也許過些時日,還可以坐於亭間,與傑哥哥彈琴應和,是何等美事。
妍禧下了決心,好好識字、學琴,只要有心,哪有做不好的,千里乞討、忍飢耐寒都不在話下了,還怕這些。但惟一不好的,便是沒有自由,受限太多,比不上以前想怎麼就怎麼的快活。吃的雖然精緻,但總也不能盡興,以前總是餓著也就餓著了,現在看著一桌的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