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都低頭向下看,那黑瘦瘸子少年抹淚道:“……簪子不值什麼,只是個銅包銀……但那是我娘陪嫁……剩下後一件……我娘死逃荒路上……臨終前就留了這個給我……”
眾人都是窮出身,聽著便忍不住唏噓,都主動幫他尋找,一旁看守大車人雖然有些不耐,卻也等著。大家都知道總督大人雖然冷峻,卻是憐貧惜苦,尤其不允許仗勢欺人之類事情發生,誰也不敢吵鬧起來,給自己帶來麻煩。
找了一圈沒找著,有人便道:“莫不是剛才落了府裡?”
眾人都有贊同之色,剛才後一遍檢查密道,都是彎身低頭,一遍遍摸過去,又不許點燈作業,東西那時候掉落,再正常不過。
管事皺皺眉,道:“已經結束工程,不允許再進入。這是史姑娘命令。”
那黑瘦少年也不懇求,只坐地上哭泣,一遍遍牆根下,石頭底摸索,烏黑手指沾滿了穢物,指甲也漸漸翻了起來,眼淚一滴滴滴汙濁手指上,衝出一條條泛白溝。
眾人瞧著不忍,也知道他這樣找是徒勞,東西如果這裡,這麼多人幫忙尋,早就看見了。
管事也開始猶豫,這孩子不肯放棄,如果硬拉他上車,一路哭過去,到時候他倒背個仗勢欺人之名。不拉他走,又耽誤時辰,城外村子那邊還等著呢。
眾人也紛紛求情,那管事想著,也不必讓他進去,只讓他外圍轉轉找找,好歹安他心,也算有個交待。便取下身上腰牌,道:“你和守門人說,我工牌落裡頭院子花石上,派你進去拿。你前頭院子裡找找就罷了,剛才咱們去地方可不許靠近,那裡我們也進不了。”
“多謝大爺,多謝大爺!”那黑瘦少年捧住腰牌,滿臉都是感激淚水,“我就院子裡找找!找不到就罷了,絕不會靠近正廳和後頭!”
管事聽著這話,覺得似乎哪裡有點不對,不過又想不出什麼不對,點點頭,囑咐他去回,揮手讓他去了。
黑瘦小子彎身離去,並沒有憑腰牌進入府門。脫離眾人視線後,他忽然直起腰,步繞著圍牆走了一圈。
只是這麼一直腰,這少年剛才畏縮可憐之態忽然都不見,眼眸閃動間光芒冷冽。
他目光牆上掃過。一處牆根下停住,看了看那裡一個古怪標記,抬起頭,對面有棵大榕樹,枝繁葉茂,細碎陽光從樹葉縫隙裡灑下來。
他輕輕縱身,根本沒怎麼作勢,人已經到了樹梢。
這裡離總督府還有點距離,但遠遠地,可以看見總督府前院。
樹蔭裡有低低對話傳來。
“等了你好久!”
“裡頭看守得太緊,一步自由都沒有,我是眼看要上車了,才冒險編個藉口過來!”
“廢話少說,那地道你確定前院?”
“不……可能是一個大工程,貫穿全院,我只接觸了其中一部分……”
“一部分有什麼用……”
“有用……你可以選擇我知道那部分。”
“但她可未必會選擇你知道那部分!”
“自有辦法,你聽著……”聲音加低了下去,過了一會,一個粗啞聲音道:“議事廳……竟然那裡……我還以為是她房間……”
“我來了這麼久,只遠遠見過她一面,還是背對著……”黑瘦少年聲音,“她這半年深居簡出,這不合她性子。我曾經翻遍所有陰溝,找到了一些藥渣……”
“怎麼?”
“她可能懷孕了……”
“啊!”樹中人似乎被這訊息驚得忘記言語,“她不是還……還沒……”
“這個賤人,她什麼事做不出?”黑瘦少年聲音充滿恨毒。
“這麼大事,你能確定?”
“當然。”黑瘦少年冷笑。
那個人懷孕時,因為胎像不穩保過胎,後來又試圖催產,她為她尋過名醫,對這些藥方清楚不過。
現大家都淪落了,那位失去了孩子,被驅逐到偏宮,而她也被京中查得越來越緊兒童失蹤案,逼得不得不找藉口出京。一時無地方可去,想想發生這許多事,受到這許多罪,歸根結底都是太史闌那個賤人導致,乾脆,就來靜海。
千辛萬苦來了,不見到點血,怎麼對得起這一路籌謀辛苦?
“如此甚好!”樹中人聲音滿是歡欣,“難怪她如此小心,原來現今當真是她虛弱時刻!”
“你知道那邊機關怎樣?”
“我們不可能接觸到機關,但是我用了一點法子……你們可以試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