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局探子們先是怒火填膺,跟著跟著也便冷笑了。
無論如何,太史闌是停職待勘的有罪官員,按照南齊律例,如果她今日踏出了董曠府邸,那麼,無罪也會變成有罪,直接一個“藐視朝廷法度”罪名就可以扣下來,喬大人都不用費心再審,直接可以讓她入獄了。
那才正中下懷。
探子們互相望望,也開始跟得悠哉悠哉,就等著太史闌一隻腳邁出董曠宅邸後門了。
太史闌推開後門。
總督府建於鬧市,後門對著不遠處一條街就是昭陽城最熱鬧的夜市,此時華燈初上,人流不絕。
太史闌站在門檻上。
探子們兩眼開始放光。
太史闌抬腳。
探子們屏住呼吸——落地!落地!快落地——
太史闌收回腳。
探子們,“……”
這女人咋了?害怕了?
探子們正不知高興還是失望,太史闌忽然又抬起腳。
探子們緊張地握拳——落地!落地!快落地——
太史闌腳尖虛空一彈,又慢慢收回。
探子們:“……”
太史闌忽然又抬腳。
探子們直勾勾瞪著。
果然下一瞬,這貨又把腳收了回去。
她站在門檻上,踢腿、收腿、踢腿、收腿,伸臂、收臂、伸臂、收臂……開始練習廣播體操。
探子們的眼珠子滾了一地……
門背後花尋歡笑得滿地打滾,“哎喲我不行了,太史闌太缺德了……哈哈哈哈哈!”
“花教官,幹正事!”史小翠又好氣又好笑把她拉起來,伸手開啟旁邊一個罐子,手掌伸進去,出來時沾了滿手熱血,她胡亂地往花尋歡臉上一抹,又給自己抹了抹,順手給楊成抹了一袖子。
“好臭,為什麼給我抹臉——”花尋歡咕噥。
“為什麼不給我抹臉——”楊成不滿。
……
門背後其餘人也在忙忙碌碌打扮自己,撕破點衣服啊,弄亂頭髮啊,抹點雞血啊,擦點青粉和紫蘿蔔汁啊……很快一群“衣衫狼狽滿身鮮血”的被迫害人群便誕生。
趙十三把景泰藍也抱了出來,小子覺得很好玩,格格笑著,也給自己抹了個大花臉。
“你們在幹什麼——”探子們開始覺得不對勁。
火虎拎著一桶雞血,一個高手虛空掌風一扇,雞血濺起,大多潑在了探子們的兵刃上。
“你們要幹什麼?”探子們覺得不對,開始警惕地後退,但後路已經被那群李扶舟派來的高手堵住。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喧鬧,夜市馬戲開始了,人群開始往那個方向去,正經過這條巷子口。
“可以開始了。”太史闌抱胸,瞟著那個方向,淡淡道。
趙十三拋了一副鎖鏈下來,太史闌慢條斯理鬆垮垮戴在手上。
花尋歡“嘿”地一聲,當先竄了出去。
“救命!”她大叫,“西局大人們,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
花尋歡嗓門大,一團微紅的頭髮火似的,一竄出去就吸引了路人的目光,人們紛紛扭頭,就看見一大群“衣衫零落,滿身血跡”的人們,從總督府平日緊閉的後門衝出來。
百姓向來有愛熱鬧的天性,一看有八卦可看,馬戲都不瞧了,紛紛湧進巷子,花尋歡等人迎頭趕上,悽切大叫,“父老鄉親們,救救我們,救救太史闌!”
“太史闌?”百姓們愕然,隨即有人道,“那不是那個一人救北嚴的女英雄嗎?”
“對對。”有人眼尖,認出了倚在門口的太史闌,“那不就是?今兒早上我在城門口還瞧見過她。”
“怎麼了,她不是上昭陽城授勳的嗎?怎麼落到這個地步?”
“西局探子顛倒黑白,栽贓陷害!”口齒伶俐的史小翠立即接了上來,“汙衊我等私通西番,要將我們酷刑下獄,可憐太史和我們浴血鏖戰,拼死挽救北嚴,到頭來卻蒙受此千古奇冤……”
跑江湖賣藝出身的史小翠一唱三嘆,抑揚頓挫,眾人聽得眉頭大皺,再看看太史闌,太史闌“蕭索”地立在門檻上,抱著她那同樣“慘遭毆打,滿臉鮮血”的孩子,一動不動仰頭看天,身影被門樓的暗影遮沒,打一線冷冷的月光,看起來分外孤清淒涼,充滿英雄落魄的意境……
其實她不過是演不成戲,只好擺酷罷了……
景泰藍倒是想演戲,可是臉上粘噠噠的染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