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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寂,還是沉寂;不在沉寂中消亡,就在沉寂中爆發!
“大人!”丘逢甲撩起長擺單膝跪倒,慨然道,“頭可斷,血可流,臺灣不可棄!”
“快快請起!”此時此刻,唐景崧只感到手中的電文有如千斤之重,身為巡撫的守臺之責、臺灣萬千民眾的血肉之情、維繫中華疆土完整的拳拳之心……整個人彷彿一下子回到了十幾年前慷慨上書千里請纓入越的情緒中——身為炎黃子孫,他豈能坐視臺海淪喪他人之手;身為一方大員,如果不挺身而出反對割臺,豈不是與李鴻章一起背上賣國漢奸的罵名?
想到這兒,唐景崧“啪”一聲將電文按在桌案上,慨然道,“唐某自當立刻上書朝廷,備言斷不可割臺之事!”話鋒一轉,又道,“朝廷的電文既然下了,我們也該讓臺灣士紳百姓知道朝廷的旨意;訊息一開,勢必群情激憤,眼下臺海局勢不明,我等決不能讓臺灣在這個時候自己先亂起來,箇中綢繆,還需滄海多多襄助啊!”
丘逢甲起身拱手,凜然道:“只要大人不棄,守家保臺,滄海萬死不辭!”
“有大人和老弟的這番表態,我方某人也就安心了。”方有財翹起二郎腿,道,“有志固然重要,可一旦日本人打來,如何安撫民眾佈置防務,還需兩位多多謀劃啊!”
唐景崧道:“謀劃之要,在於安撫民心,民心齊,則島內寧。臺灣駐軍分守南北各地,倭寇犯臺必從海上來,而臺北為臺灣門戶,早在年前開戰之初,我已命滄海總辦臺灣全境義勇招募訓練事宜,於鄉間募集青壯,編練營團,並有官府供給糧械。義軍已於上月練成,共十營兵勇,現駐守南嵌、後壠一線,為臺北各營官軍後援。”
丘逢甲點頭道:“十營義軍鄉勇,我自帶誠字三營、靖字一營、捷字一營;兄丘先甲分帶信字三營;進士陳登元分統良字兩營。雖然各路義軍練成不久戰力有限,但只要將士齊心,堅守臺北,亦能血戰到底,與島共存亡!”
方有財道:“安撫民眾,練勇自守,上書朝廷之外,若無外援,只怕亦難保住臺灣。”
“外援?”唐景崧丘逢甲相視一眼,似有所悟。
方有財道:“在商言商,臺灣每年出口給歐洲各國的礦藏茶葉數量巨大,我們可以拿這些跟他們交換,置臺灣於英法等國的保護下,使日本人投鼠忌器……”
“以關稅換保護?”丘逢甲猶豫了,身為臺灣士紳的代表,他的家族在這幾項上也有數額不小的產業,一旦失去關稅,就會對家族生意帶來巨大影響。
“臺灣沒了,錢財何用?”方有財的一句話點醒了丘逢甲——非常時刻,非常辦法!
“好辦法,明天我親自去見英國駐淡水領事!”唐景崧在原地走了幾圈,道,“列強所圖的不過是銀錢利益,臺灣給日本獨佔了,他們也分不到好處,妙!”
丘逢甲道:“保臺之要,還在朝廷回心轉意,此事全仗大人了!”
唐景崧拱手道:“守土有責,國之大義,唐某豈敢推諉!”
離開巡撫衙門的路上,丘逢甲突然道:“方才提及守臺之要,我們把黑旗軍給忘了!”
方有財“嘿嘿”一笑,道:“忘了才對,你沒見巡撫大人也沒提嗎?老方我再交你一手——事不可做盡,話不可說絕,凡事留一手,既是給自己一條退路,也是給別人一個臺階。”
丘逢甲先是一愣,接著會心一笑——方有財雖是一介商人,很多時候卻比誰都看得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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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武漢,湖廣總督張之洞拿著《馬關條約》簽訂的電文,長長地嘆了口氣。戰爭的結局和談判的結果,早在李鴻章起程前往馬關時他就已經料到,只是沒想到日本獅子大開口會如此乾脆的索要臺灣,更沒想到老於談判的李鴻章竟沒能在條約上為中國掙回半點餘地。李鴻章賣國的罵名是背定了,可作為大清的肱骨之臣,他張之洞又能做什麼呢?
為了未雨綢繆,他先後保薦有膽有識的唐景崧為臺灣巡撫、請調年近花甲的老將劉永福率黑旗軍駐守臺南,希望這一文一武兩位幹臣能擯棄前嫌通力守臺;條約簽訂後日本定然會派兵佔領臺灣,國力的差距、兵備的懸殊讓張之洞感到,即便是他親自出鎮,也未必能守住臺灣。國力、工業、槍炮,一系列讀書人出身的大清朝官們不願提及卻又不得不面對的問題擺在面前,大清國的出路究竟在何方,洋務運動的出路又在何方?
“大人,盛宣懷盛大人到了。”一聲稟報讓張之洞回到了現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