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好好的,要你保什麼駕,護什麼航?”
鐘鼎文一踩油門,將三菱駛入街心,說:“是不是還到海天娛樂城去?據我所知,那個性感女郎還在那裡。”楊登科差點又打起乾嘔來,說:“你少來這一套!我最見不得那種粗俗得要命的男不男女不女,人不人妖不妖的東西。”鐘鼎文說:“說得這麼難聽幹什麼?人家那也是養家餬口的本錢,是一種職業,跟我做警察和你做司機,有什麼本質上的不同?”
這話確有幾分道理。只是楊登科又覺得並不完全是這麼回事,說:“做警察和司機是賣自己的體力,那人妖卻把自己做人的根都賣掉了。”鐘鼎文笑笑,說:“你說得也太嚴重了一點,什麼是做人的根?難道只有男女身上的生殖器才算是做人的根?”
此根並非彼根,鐘鼎文把根的概念給偷換了。楊登科也懶得反駁他,閉嘴不聲了。鐘鼎文卻有些意猶未盡,繼續道:“登科實話跟你說吧,別看我這個派出所所長平時八面威風的,其實重壓之下,也難免昧著良心做些傷天害理的事,這個時候我就覺得我還不如那個人妖,他賣掉的只是你所謂的做人的根,而我們賣掉的,卻是自己的靈魂。”
楊登科不由得一震,彷彿身上某一根脆弱的神經被觸著了。此前楊登科還從沒聽鐘鼎文說過一句正經點的話,今天他竟然語出驚人,確屬稀罕。楊登科看一眼鐘鼎文,說:“幾時成了哲學家了?”鐘鼎文說:“什麼哲學家,我是覺得這二十多年的警察做下來,不容易啊。”楊登科說:“看來是條條蛇咬人了。”
鐘鼎文沉默片刻,說:“好吧,今天另找一個地方,免得你看了人妖傷心。”說著加大
油門,嗚嗚嗚鳴響警笛,向市中心風馳電掣般駛去,唬得左右的車輛和行人往兩旁直躲。出了繁華地段,鐘鼎文才停了警笛,放慢車速,優哉遊哉兜起風來。
楊登科知道這些鳴著警笛,招搖過市的特權車,不知內情的路人以為他們有什麼緊急公務,其實多數時候都是抖威風,嚇唬老百姓的。便說:“沒卵急事,鳴警笛做什麼呢?”鐘鼎文倒也坦白,說:“無聊嘛。幹我們這個行當的,沒事就沒事,有事就像鬼敲門一樣,弄得你心驚肉跳,疲憊不堪。坐在車上,沒事時拉響警笛,也刺激刺激自己。”楊登科說:“狼沒來,你們將警笛拉得嗚嗚亂叫,行人車輛都給你們讓路,狼真的來了,大家已經變得麻木,再拉警笛還管用麼?”鐘鼎文說:“管那麼遠幹什麼?該瀟灑就瀟灑一把嘛。”
在街上兜了兩圈,鐘鼎文忽然方向盤一打,將三菱開進了一條偏街。下了車,前面是一個小茶樓,招牌上標著白領茶莊四字。楊登科說:“請我喝茶?”鐘鼎文說:“你覺得人妖粗俗,就到這裡來高雅高雅。”楊登科說:“可惜我不是白領,而且連藍領也做得窩窩囊囊的。”鐘鼎文說:“人總要有一點追求嘛,現在不是白領,要爭取以後做上白領。將相本無種,誰生來就是白領了?朱元璋當年還要過飯,當過和尚呢。”
說著兩人邁入茶樓。茶樓老闆顯然跟鐘鼎文熟悉,忙躬著身子迎上來,左一個鐘所長右一個鐘所長的,親熱得很。又回頭吩咐身後的服務生,接待客人。服務生應聲上前,將兩人帶到二樓,轉個彎,敲開了靠裡的一個名曰天池的包廂。
使楊登科感到十分驚訝的是,包廂裡已經先到了一個人。
這人不是別人,竟然是農業局辦公室副主任曾德平。楊登科就意識到鐘鼎文和曾德平是事先安排好,才叫他到這裡來的,也不知他倆要搞什麼名堂。
楊登科跟曾德平打了招呼,問鐘鼎文道:“你是怎麼認識曾主任的?”鐘鼎文說:“我是你的同學,曾主任去派出所辦事時,跟我說他是你的同事,我們就這樣認識了。”楊登科回頭問曾德平說:“就這麼簡單?”曾德平說:“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你想鍾所長掌管城西大片治安,誰不想攀上他這棵大樹?別的不說,至少在他的轄區內犯點小錯誤,他給你擔當著,不會出問題。”鐘鼎文笑道:“曾主任是個直爽人,有什麼話說什麼話。”楊登科附和道:“曾主任這個算盤打得精,城西派出所要修治安大樓,天天晚上在外面創收,曾主任做了鍾大所長的朋友,要少交好多罰款。看來今晚的客你請定了。”
三個人坐定,服務生就給曾德平遞上一個不厚的本子,說茶葉品種都在裡面,可任意選用。曾德平問鐘鼎文:“鍾大所長喜歡什麼?”鐘鼎文說:“沒什麼特殊愛好,曾主任你就隨意吧。”曾德平對服務生說:“那就上一壺鐵觀音吧,另外來幾小包檳榔和一碟葵花籽。”服務生說聲稍等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