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還在嘮嘮叨叨,間或出現喬大羽的特寫鏡頭,滿臉的沮喪。
過了一會兒,七爺嘆息道:“大羽又來找我,求我幫他一把。”他自言自語:“可江湖有江湖的路數,和生意扯到一塊,那不是鬧笑話?”語氣中充滿矛盾。
前段時間,喬大羽請七爺吃六十萬的豪宴,就是向他求救,但那時七爺覺得有悖江湖道義,故而拂袖而去。
想起那晚喬大羽孤獨無助的眼神,我心裡也酸溜溜的。人生真是瞬息萬變,事事難料呵。
七爺抽完一袋煙,磕磕煙鍋,決然說:“咱得幫幫這孩子,下不為例!”他的話是對何姐說的。
何姐眼神閃過一絲憂傷,道:“我知道你想還債。”
七爺停頓一下,嘆息道:“我是欠他們喬家。”
“那……”何姐欲言又止,看了我和豆子一眼。
七爺說:“這樁案子已過去二十年,也該叫孩子們知道了。”
何姐說:“我怕揭開你心上的傷疤。”
七爺聽罷,臉上現出痛苦的神情,道:“窩在心裡還不是一樣痛?20年,噩夢纏了我整整20年!”
“義盜門”的來龍去脈(1)
二十多年前,深圳還不叫深圳,叫寶安縣,縣委設在蔡屋圍,現在的地王大廈附近。那時候,寶安縣只有巴掌大,一條十字街,三座高樓。這三座高樓分別是深圳戲院、新安酒家和華僑旅行社。
七爺就在新安酒家打雜工,幹些洗碗、掃地的零活。現在像這種活兒,只有最沒出息的人才會幹;但在當時卻是改變命運、成為“城裡人”的契機,要託“關係”才能找到。
在新安酒家打雜工,是喬大羽的爹幫忙找的。喬大羽的爹叫喬大力,與七爺是同村人,論年齡比七爺大,論輩份比七爺小。兩個人從小就要好,一塊番薯掰著吃。
那時候,喬大力在華僑旅行社門口賣“野藥”。那裡人氣旺,過了羅湖橋就是香港,排隊過關的人大都住在“僑社”;旺的時候,連“僑社”的走廊都變成客房,落腳的空都沒有。
喬大力在“僑社”門前賣“野藥”,算是找到個好地段。因為當時最有錢的是華僑,和平路一溜紅牆綠瓦小尖頂大陽臺的樓房,大都是僑眷蓋的。
說實在話,那時候雖說窮,賣的野藥還算貨真價實,都是按藥方配的;到了喬大羽這一代就變味了,追求利潤最大化,什麼都是假的,愣用“生薑拌河泥”冒充“鹿尾續筋膏”,也不怕醫死人。
喬大力賣的是“大力丸”。因為他長得人高馬大,有一身腱子肉,能夠舞動上百斤的石鎖,賣“大力丸”有號召力。
每當他一手提一個石鎖,耍出“霸王開弓”、“犀牛望月”等招式的時候,總能博得一片叫好聲。
這天下午,他剛出攤不久,就發現一個穿中山裝的男人,牽著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站在人群裡看他耍把勢。那男人笑眯眯的,不住鼓掌叫好。等到人群散了,他還不走,笑眯眯地看著他。那女孩牽著男人的衣襟,咬著指甲,乖乖的一聲不吭。
喬大力心中犯了嘀咕:這人什麼來頭,想幹什麼?不過,他沒理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喬大力心想。
等到收了攤,那人還是不走,笑眯眯地望著喬大力。
喬大力受不了了,一抱拳道:“這位同志請了,請問要買大力丸嗎?”那人搖搖頭。
喬大力又道:“那麼,有什麼需要幫忙嗎?”
那人嘆了口氣,說:“以前俺也是幹這一行的。”說罷,走上前去,抓起石鎖,挽了個花,拋向天空,接著一個箭步,將石鎖接到手裡,拉了個架勢,正是“霸王開弓”。
喬大力一看,知道遇到行家,不禁叫了聲好。那小女孩咧嘴笑笑,將巴掌拍得啪啪響。
喬大力道:“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呵!”
那人擺擺手,說:“不敢不敢,班門弄斧而已。”
就這樣,兩人交上朋友,在附近找個酒館,邊吃邊聊。聊江湖,聊社會民情,聊得很投機。從談話中喬大力得知,這個人叫何守義,在飲食服務公司工作,老婆兩年前去世,與女兒燕兒相依為命。
在他們談話的時候,燕兒始終乖乖的,也不說話。喬大力就奇了,心想這女孩肯定有毛病,於是問了一聲。
何守義搖搖頭說:“她嗓子啞了,說不出話。”
“怎麼啞的?”喬大力問道。
“大年三十學北方人包餃子,在餡裡裹個銅錢,誰吃到誰有福,不料……”何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