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斯站起身,跟在他們後面走了。
康杜馬諾利奧坐到馬弗朗多尼的椅子上。
“可憐的馬弗朗多尼,他氣死了。”他小聲說,以免鄰桌的人聽到,“他家裡出了倒黴透頂的事兒。昨天,我親耳聽到巴弗利對他說,‘要是她不嫁給我,我就自殺。’可是她,這婊子不喜歡他。她管他叫‘毛孩子’。”
“我們走吧,”左巴聽到說寡婦的事就越發激動,又說道。
公雞打起鳴來。雨下小了。
“走口巴。”我站起身說。
米米杜一下子從角落裡站起來,跟在我們後面。
石子發光。門被雨水澆淋後變成黑色。幾個小老太婆手挎提籃,出來撿蝸牛。
米米杜走到我旁邊,用胳膊肘兒碰了碰我:
“給我一枝煙吧,老闆,”他說,“這會讓你愛情交上好運。”
我遞給了他煙。他伸出被太陽曬黑了的瘦手,又說:
“還得借個火!”
我給他點了火。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煙,再讓煙從鼻孔噴出,眼睛眯縫著。
“美得像個帕夏!”他低聲說。
“你到哪裡去?”
“寡婦園子裡。她說過,要是我給她的母牛做廣告,她就給我吃的。”
我們快步走著。日出雲散。全村洗滌一新,笑逐顏開。 “你喜歡那寡婦嗎,米米杜?”左巴淌著口水問他。書 包 網 txt小說上傳分享
年輕人跟我來(6)
米米杜格格地笑:
“我為什麼不喜歡她呢?我不也是從那陰溝裡出來的嗎,嗯?”
“從陰溝?”我吃了一驚,“米米杜,你說的是什麼意思?”
“那還用說,女人的肚子唄。”
我為之愕然。心想,只有莎士比亞在他最有靈感的時刻,才能為描繪分娩這個奧秘找到一個如此赤裸裸的寫實主義詞語。我看了看米米杜。他的眼睛大而無神,有點斜視。
“你的日子是怎麼過的,米米杜?”
“你想我是怎麼過的?像個帕夏!早晨醒來,吃一塊麵包,然後去幹活。雜活兒,不論哪裡,不論什麼活兒。替人辦事,運肥料,拾糞,用我的竿子釣魚。我住在嬸子哭喪婆雷妮奧家裡。興許你認識她,大家都認識她。而且還有人給她照過相。到了晚上,我回到家裡,喝一碗湯,再喝一點酒。要是沒有酒,我就喝水。老天爺 的水,喝足了,喝得肚子像鼓似的。然後,晚安!”
“那你不想結婚嗎,米米杜?”
“我?我不是傻瓜!你這上頭是怎麼想的?讓我把煩惱事全背上嗎?老婆需要的是鞋子!我到哪兒去找鞋子?瞧,我就光著腳走路。”
“你沒有鞋子嗎?”
“怎麼會沒有?就是我嬸子雷妮奧從去年死了的一個傢伙的腳上扒下的那雙。可我只是到復活節到教堂裡和盯著神父看的時候才穿上。然後脫下來,掛在脖子上回家。”
“那麼你在世界上最喜歡什麼?”
“首先是麵包。噢,我多麼喜歡麵包呀!熱乎乎的,皮脆心軟,尤其是小麥麵包。然後麼,酒,睡覺。” “那麼女人呢?”
“呸!吃,喝,睡。我跟你說,其他全都是厭煩事兒!”
“寡婦你喜歡不喜歡?”
“把她留給魔鬼去,我跟你說,這是最好的辦法!Vade Vetro,
Satanas!①”
他連啐了三口唾沫,並畫了個十字。
“你認識字嗎?”
“不識字。我小時候,大人強迫我上學校,可是我立刻就得了迴歸熱,成了傻子。這麼一來我就不用上學了!”
左巴對我提問不耐煩了。他一心想著寡婦。
“老闆……”他抓住我的胳膊說。
他轉過頭去吩咐米米杜說:
“你前面走,我們有事要商量。”
他壓低了嗓音,神情激動:
拉丁文:滾開,你這魔鬼!
“老闆,”他說,“這就是我指望你的。別給男人丟臉!不管魔鬼還是上帝給你送來一塊精選的肉。你有牙,那就別拒絕!伸手接過來嘛!要不,上帝給我們一雙手是幹什麼的?就是為了去接,去拿!那麼就接就拿吧。女人,我一輩子見得多了。可是這個寡婦,教堂的鐘樓見了她都得傾倒,該死的!”
“我不願意找麻煩!”我生氣地回答。
我感到羞惱,因為在我內心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