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部分(3 / 4)

說我們的第一場演出選在杭州,你聽說了沒有?”

紅棗面無表情,眨了一回眼睛,說:“沒有。”

舒展把玩起手上的紫砂杯,突然前傾了上身,壓低了聲音說:“你聽說了沒有,李總下星期就給波麥拍MTV了,曲子和樂隊都定好了,——你還瞞在鼓裡吧?”

紅棗說:“這又有什麼不好?”

舒展的表情似乎有些急了,說:“這樣下去我們多被動,我們不能坐等的,我們得配合,要不我們真的很被動的。”

紅棗說:“我們是?”

舒展說:“我和你呀。”

紅棗說:“你是誰?”

舒展萬萬沒有料到這個忠厚無用的人會說出這樣刻毒的話來,臉色開始走樣了。她的憤怒和剋制使她看上去像一個賣西瓜的小姑娘,在討價還價中放大了面部的世俗激情。舒展從口袋裡抽出一紮人民幣,很用力地甩在了茶几上,說:“李總給的,愛情活動費,你還給他!”

舒展剛一轉身又回過頭來補充了一句,請問說:“我什麼地方對不起你了?”

紅棗坐著沒動,抬了頭說:“我又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我自己了?”

舒展下樓的時候高跟鞋的後跟一定踩錯了一個次序,樓下響起了很不連貫的聲音。紅棗望著那扎現鈔,很意外地發現許多人正注視著他,表情古怪極了,紅棗只看了~眼就明白那些目光的意思了,窘迫得厲害,悽惶得厲害,目光都無處躲藏了。事情真是複雜了。事情一經李建國總經理的手立馬就變得複雜起來了。紅棗湧上來一股沮喪,推開座椅,回頭看一眼那扎現鈔,一個人往樓下走。剛走到樓下就想起彼麥了,這個漂亮女孩的背影和胸脯起伏的姿態頑固地侵佔了他的想象空間,以及心情。他的心情成了一架鋼琴,一隻貓在上頭跳。這就是單戀麼?這就是情竇初開麼?二十歲,紅棗算是自己把自己搞亂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什麼都沒有,沒有一句對話,只是一次對視,只是一次冷漠,一次靜靜地位立,一次遙不可及,耿東亮就把自己搞亂了,真是無中生有。初戀或第一次心跳或許真的就是無中生有。

這真他媽的要了命。

沒有被麥的地址。沒有極麥的電話。即使是有了,紅棗肯定是什麼也不敢做的。他只有毫無意義地等待。日子會一天連著~天來,突如其來也許就在某~年的某一天。

紅棗的心中長了一棵巨大的芭蕉樹,葉子舒張開來了,帶了很吃力的弧線,而葉子卻綠得過於賣力,綠得有些不知好歹。

而秋風已經起來了。

舒展一定把自己的“工作”彙報給了李建國。所以紅棗再次見到李建國的時候只能把自己當成另一件“工作”讓李建國去“做”。

李建國很嚴肅。李建國說:“讓我們先統—一下思想。”

李建國這一次沒有抽菸,沒有喝茶,一舉一動都像《新聞聯播》裡的領導人物。他從“紀律”談起,一上來就引用了前主席的語錄:“紀律是執行路線的保證。”李總說:“公司的路線是什麼?很簡單,是掙錢。”李總說:“為了掙錢這一條路線,公司的每一個成員都應當自覺地、主動地聽從公司的安排,公司的安排就是紀律。”李總說:“公司不能允許任何不利於紀律的行為與個人。公司不允許。否則公司就成了牧馬場和養魚池了。——遵守紀律是每一個員工的義務,不能由了自己的喜好。”李總說:“你不喜歡舒展,那你就不喜歡。然而,演出就是演出,不是婚姻,不需要愛做基礎。公司只需要你弄出一副熱愛舒展的樣子,並透過歌聲表現出來,讓別人羨慕你們,追隨你們。僅此而已。公司的要求不過分。這不是情感問題,只是技術問題。天下居然有你這種有福不會享的傻瓜蛋。”

紅棗發現面前坐著的這個男人是一條岸,而自己永遠是水面上最無用的波浪,~個浪頭過來,看上去又固執又兇猛,最後總是擺脫不掉被彈回的命運。岸是巋然不動的,它沒有一個動作,就成了你的障礙,讓你不可逾越,讓你自己把自己拽回來,在後撤的過程中無奈而又痛苦,像撕開的一張皮。這個世界是鐵定的,既成的,你什麼都不能拒絕,你推一能做的事只有接受,像水接受浪,換言之,自己接受後退的自己,自己接受失敗的自己,自己接受徒勞與無奈的自己。

紅棗自己都看得見胸中的波濤了。它們洶湧,卻無聲。

李總微笑起來,說:“我不希望採取強制性辦法,那樣就傷了和氣。——你明白我的意思。”

紅棗相信,微笑才是這個世界有力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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