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模樣,使經辦的人為之黯然。事情便一拖再拖。後來,內部徵兵的風愈刮愈烈,多一個少一個女兵也就不那麼嚴格。費盡周折,她才算當上了一名真正的戰士。眼淚曾幫她化險為夷,百戰百勝。
“喂,想什麼呢?是不是想給鎖在抽屜裡的哪一位回封信?”
肖玉蓮感到耳邊一癢,回頭一看,是甘蜜蜜,這個滾圓臉蛋的胖姑娘正瞪著滾圓的眼睛。
肖玉蓮有個抽屜,掛著把沉甸甸的“將軍不下馬”,幾乎從未見她開啟過每逢收到筆跡陌生的信件,肖玉蓮看也不看,就從抽屜縫輕輕塞入,拍打兩下確保落底。抽屜空了滿,滿了空,肖玉蓮總是趁沒人的時候自己到山上去燒。同屋的女伴們先是驚異,是嫉妒,再以後是見怪不怪,待到都入了黨,提了幹自己也或多或少地收到過這種信,也就不大注意這隻抽屜了。唯有甘蜜蜜這位高幹之女,相貌不揚,脾性又劣,崑崙勇士們不敢高攀,從未收到過一封可稱為情書的信件,因此至今對肖玉蓮的抽屜充滿好奇。
肖玉蓮苦笑了一下:“還回信呢,他們害得我好苦!”
“那些信裡都寫了點啥?拿出來,咱們奇文共欣賞一下嘛。”甘蜜蜜裝作開玩笑地說,心卻有點兒咚咚跳。
“嗨,都差不多。”肖玉蓮有些臉紅。但大家平日對她的這些事諱莫加深。今天甘蜜蜜能直截了當問,她倒覺得挺知心的,於是就慢慢說下去,“一般開頭寫一段毛主席語錄,多半是‘我們都是來自五湖四海’………”
“哈哈……”甘蜜蜜雖說很想聽下文,可是忍不住大笑起來,“那還有什麼可保密的,拿到大會上念都可以,真是活學活用啊!”
肖玉蓮有點兒生氣了,閉上了嘴巴。
甘蜜蜜笑夠了,扳著肖玉蓮的肩頭又說:“別生氣呀!我幫你報仇!”
“報仇?怎麼報?”
“把他們召集起來,臭罵一頓!”
“罵?!我可不會。我只願下輩子脫生一個最醜最醜的女子,便是福份了。”肖玉蓮想到自己的身世,睫毛溼了,拼命撲閃著,不願把淚墜下來。
甘蜜蜜真動了俠義心腸,拍著胸脯說:“我來幫你罵!罵完了,把他們的信往桌子上一倒,喏,失物招領,誰的誰領回去,再寫,就抄成大字報貼出去!”甘蜜蜜為自己的設想正眉飛色舞,忽又臉色一沉,“只怕你這個‘失物招領處’最後得剩下一封!”
“為什麼?”
“因為這裡也有‘他’的。你才不忍心把他叫來捱罵呢。我說的對不對?”
“不對。”肖玉蓮沉靜地反駁,“他才沒有給我寫過這種信呢!”讓青春少女隱藏愛情,實在是很困難的事。
“哎,這抽屜裡的信,你讓他看過嗎?”甘蜜蜜今天是存心要從肖玉蓮那兒探討點戀愛經驗。
“沒有。我想他看了會生氣的。”
“你真傻!才要叫他好好看看呢……”
“不說這個了。參加首批拉練,你有什麼好辦法嗎?”
“我還用想辦法?”甘蜜蜜故意誇張地揚起淡得看不見的眉毛,“告訴你吧,沒誰也不能沒我!”
“那為什麼呀?”
“這還用問?因為我有一個好爸爸呀!諸位領導把我看成眼中釘,成天嫌我懶呀饞呀,這樣是優越感啦,那樣是特殊化啦,現在有這樣一個整治我的上好機會,還能饒過我?”甘蜜蜜說著說著,自己把自己給感動了,索性象個男孩子似的,雙手抱拳,南不南北不北地衝著一處,那兒大概是她父親所統轄的軍區所在,拜了幾拜說道,“老爹呀老爹!想當年,您老人家在家,何不規規矩矩地給地主扛長工,偏要去當什麼紅軍。當就當唄,當個馬伕火頭軍的什麼不行,偏又要去作什麼官。作就作了吧。當到團長也就足矣,偏還要沒完沒了地‘進步’,這倒好,您那裡步步高昇,我這裡不停倒黴。張口一個‘幹部子女’,閉口一個‘鍛鍊改造’,快跟地富子女差不多的待遇了。我早就把履歷表出身一欄裡的‘革命軍人’改成‘僱農’了,可領導還對我另眼看待…”甘蜜蜜越說越傷心,眼裡也難得地泛起了水花。
肖玉蓮一見,忙說:“蜜蜜,別難過。要真的有你沒我,那咱倆換換好嗎?”
“這叫什麼話!”甘蜜蜜臉色陡地一變,退後幾步,好象怕肖玉蓮上來搶似的,冷冷說道:“你也這麼小看人!告訴你,我也是將門之女,真要打起仗來,絕不會落在任何人後頭。這小小的拉練算什麼!”說著,雙手叉腰,英姿勃勃地挺著胸,象一顆飽滿的豆子。
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