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足二十公分的間隙中傳來。“是石頭救了李澤寶,但是,這道夾縫能支援到何時,是未知數。”杜海平領悟到了王建平的話。但他沒急。他了解參加搶險的兵,也更瞭解兵們對李澤寶的感情。“接團長。團長,已經打通與李澤寶的聯絡通道,目前正實施有效搶救。”“李澤寶的狀況如何?”“似乎沒受傷,不過,他剛才在洞內喊,他很冷。”“我現在出發到玉希莫勒蓋。隧道搶險,人員安全是第一位的。”說著把電話掛了。
王建平來到那塊兒大石頭前,袁圓源說:“副團長,這石頭上有條隱形縫。”“給我拿電筒來。你們判斷是對的,石頭上的確有縫。”大錘、鋼釺遞了進來。“李澤寶,我是王建平。你儘量往南靠,我們開始破石。”沒有回答,王建平心裡有些急。又有兩根圓木運了進來。圓木沉得似石頭。“副團長,你過後邊兒去吧,站在這兒礙事兒。”袁圓源把王建平往後扯。他顧不上禮節了。李澤寶在洞內沒聲音,說明情況危急。那塊兒石頭終於被敲掉了一大塊兒。杜海平擠在窄小的石頭縫裡,藉著手電光尋找李澤寶。“澤寶!”杜海平的手電照在了三根斜柱夾著的李澤寶的身上。只見李澤寶把身子縮在大柱之間,頭挨著柱底,企圖往外爬。
“澤寶,把頭抬起來,水快淹你脖子了。”“讓我爬進去。”袁圓源透過石縫,往裡鑽。原來,李澤寶側著身子,一隻手在地下,一隻手在上面,動不了。“副連長,你配合我,把衣服脫了。縫小,你必須把衣服脫了。”袁圓源抱住李澤寶的頭,去解李澤寶的上衣紐扣褲帶。從石縫裡又遞進來一把鍬。袁圓源用鍬把李澤寶身下的砂泥往外掏,李澤寶可以往下移一點兒了。“先把棉衣脫了。”李澤寶的手臂硬硬的,脫衣很難。“你忍住,一定忍住。”袁圓源對李澤寶說。“李副連長,我拖你。”“哎——”李澤寶痛苦地叫了。這是袁圓源進到李澤寶旁邊李澤寶發出的第一次聲音。袁圓源也不知哪兒來的勁兒,在只能容納他和李澤寶的空間裡,硬是把李澤寶頂了出來。李澤寶光著的屁股上被石縫噌了一大塊兒血印。
隧道口外的天是陰陰的,拉著李澤寶的救護車剛出發,便道上便發生了雪崩。只聽見如雷的沉悶響聲從玉希莫勒蓋冰達坂北坡頂塌下來,接著有一股雪浪飛得老高,紛紛揚揚地四處飛濺。“這個季節雪崩,稀罕。”“幸虧便道上無人無車。”救護車回到一連駐地。李澤寶四肢都不能動,衛生員正對他進行溫敷。“謝謝救我。”“大難不死,有福啊。”“沒事了,主要是嚇的。”
一連晚上點名,薛副團長、王副團長都直直地站在隊伍的後面。明陶石一改點名只由軍事主官杜海平進行的規矩,站在隊伍的面前,高聲說:“我提議,為李澤寶副連長從隧道口凱旋歸來唱一首歌。”“日落西山紅霞飛——預備,起!”聽到歌聲,李澤寶從床上走下來,披著皮大衣,衛生隊的衛生員要扶住他,他搖了搖不太靈活的手,示意自己走。腿木木的,腳也是僵硬的,才走了幾步,身上就出了一身汗。
點名還在進行。李澤寶出現在隊伍面前。“報告!”李澤寶雙足靠攏,把右手掌舉到了下眼皮下,杜海平還沒下達入列的口令,突然隊伍中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李澤寶躺在床上,一覺睡到第二天中午,他的渾身像散了架,擱在床板上哪一件也指揮不了。不是沒受傷嗎?怎麼是這樣,他想起了昨天的塌方。真突然啊。眼睛還沒閉,就被夾在立柱之間了。難道是夢嗎?既然不是夢,怎麼就被立柱夾住了呢?他又回憶,哦,是想跑來著,只是上身往前衝了。就是這一衝,救了自己的命,他體會到了生與死只在一瞬的涵義。他被夾在立柱之間,四肢有知覺,可是不能動,被綁著似的。他就拼命掙扎,還是動不了。洞口黝黑,響聲連片。他知道塌方斷電了,響聲是洞頂的石頭在蠕動。他就喊:“連長,我在這兒。”怎麼喊,也沒有迴音。洞裡的水一開始就很大,有一股水從開始就淋他的頭,把他淋得快支援住了,後來這水又沒了,他就感到了那種收縮的冷,冷得頭皮麻,他就告訴自己,他能出去。杜連長、明指導員還有團裡領導會教他,他還想到肖平,等探親時,一定去湖南看肖平,就為了去看肖平,他也要堅持到戰友來救自己之時。他就這麼挺著,像是過得很快,後來,發現手和腿的關節不能動了,他才意識到了可能的危險。真是停了好;同八連那次一樣,如果不停工,就慘了。他就想從兩個連隊都停工這件事兒上,他又想到了人。其實,人與人之間,聰明不聰明,不是絕對的,生活中的太多事情有人一聽就明白了,有人當時不明白,過兩天也能想明白。因此,做人尤其是當兵的,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