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側壁,才不至於摔倒。車到哈密,走了九個多小時。肖平好不容易擠到廁所裡解了小手。廁所裡一地垃圾,看了讓人反胃。這時廣播裡廣播,可以補票了,肖平把提包託付給剛剛訓了自己的婦女,去排隊補票。列車長說,你是解放軍,給你補張上鋪票吧。肖平說,還是給我補張硬座吧。列車長說,你穿著四個兜,應該是幹部,幹部坐臥鋪可以報銷嘛。肖平堅持說,我還是買硬座。
買了票,肖平去拿提包,往後面第四個車廂走,車廂里人多,提著找到座位時,已經是一身汗,連在玉希莫勒蓋捨不得戴天冷不適合戴的的確良布帽子也被汗水浸透了帽簷。“同志,這是我的座位,請你讓一讓。”肖平等了半天,還是忍不住推了推一下坐在他座位上的年輕人。年輕人可能是睡了,也可能是裝樣,把頭靠在鄰座的肩上。鄰座站起來,年輕人突然醒了。“你這人快讓座吧,這位解放軍等半天了。”
火車咣噹咣噹地在戈壁灘上走,過疏勒河,就到甘肅境內了,肖平終於坐下了。真舒服啊。要是再不坐下,腿就扛不住了。出差探親,幹部不坐臥鋪,部隊規定報銷時可以按硬座的票錢的三分之一補助,從烏魯木齊到長沙,順利的話,四天三夜的行程,四十餘元的硬座票,能補十四、五元。十四、五元對肖平真不是小數。火車突然停了,而且一停就是三個多小時。前不著村兒後不著店,車上連水也喝不上。車廂外有一些人提著水,從鐵路橫跑過來,仰著頭,叫喚著賣。一杯水賣到五毛。
終於回到家了。肖平所在的村是個很小的村,從村頭到村尾就那麼十幾戶人家,一眼就可以看到頭尾。社員們剛剛從地裡栽種了油菜回來,見到一個解放軍,像是看稀奇地站著望,調皮的小孩子們跟在一隻嗷嗷叫的小花狗身後,往肖平回來的方向跑。“哎呀!是肖平回來了呀。”村頭的小塘裡殘荷的枯葉有的卷著,有的隨著已倒在水裡的葉杆兒一半在水裡,一半在水上。塘裡的水一眼就見到底上的泥,在埠頭的青石板上洗著白菜薹的嬸子說。“快去告訴祥祥的媽,祥祥的爸爸回來了。”嬸子喊。小孩兒們撿起一根森木頭枝把還在叫的狗攆到老遠。飛一般跑到肖平在村中間的家去了。
“媽媽,我睡在中間。”祥祥把衣服脫了一半,望著肖平,對媽媽朱嬡說。“好,寶貝兒,你就睡中間。”“你也快來。”“寶貝兒,你先睡,媽媽馬上來。”祥祥把頭枕在朱嬡的懷裡,左右翻身。“媽媽,我睡不著。”“睡吧。”“不要爸爸跟我們睡。”祥祥抱著媽媽,用小腳蹬著躺在床上一直沒吭聲的肖平。由於使的勁兒太大,頭往床頭衝的厲害。“聽媽媽的話,不要鬧了,爸爸坐了好幾天的火車,挺累的。”“我就是不讓爸爸挨著我們睡,他的身上臭。”“祥祥寶貝,瞎說什麼呀。”“小寶寶,快睡覺,快睡覺,小寶寶,日頭升高是太陽,月亮高掛夜悄悄,小寶寶快睡覺,快睡覺小寶寶。。。。。。東邊日出西邊雨,夜半鐘聲雄雞叫。。。。。。”兒子甜甜地睡著了,朱嬡輕輕地抱起兒子,放在床靠牆的那邊兒,兒子嘴巴動了動,翻過身,沉沉的睡了。“你瘦多了。”“難熬啊。”“我知道。”肖平把朱嬡緊緊地抱著,抱著。朱嬡用手指梳理著丈夫滿頭鋼針般的頭髮,嬌嬌地說:“肖平,肖平,你回來真好。”
村頭哪家的公雞叫了,叫聲響亮整個村莊。肖平和朱嬡還在說著話。“你在部隊千萬別求誰了,當不了營級幹部你就早早回來吧。”“回來,捨不得穿了十幾年的軍裝!”“憑你的踏實勁兒,憑我們吃苦耐勞的品質,你回來,我們過得不會比別人差。肖平,你別壓力大,家裡還有我呢。我倆床上是夫妻,床下是兄弟。”
過了正月十五,油菜花開始黃了,又一場大雨,把桃花也催得春心蕩漾,肖平和妻兒走在去朱嬡孃家的路上,穿著帶袖的襯衫,威武極了。“爸爸背。”祥祥鬧著,爬到肖平的背上。南方三月的風含著醉人的香。雨後的植物被水洗滌,蔥鬱鬱的,連喳喳叫的喜鵲也跑到野地裡,一會兒在地下覓食,一會兒又跑到樹枝上,左飛右跳。“爸爸,花上飛的蟲子在做什麼呀!”站在路邊兒盛開的大片桃林邊,祥祥在肖平的背上問。“那是蜜蜂在採蜜。”“我也要採蜜。”肖平和朱嬡都笑了,祥祥也笑了。
昨天,張作富很煩惱,黎兵又給他送來的桂花的信。信上說,想張作富了,而且很想,還說,你呆的那個玉希莫勒蓋什麼樣,我也想來看看;還有你也不來信,跟當兵的談戀愛難道就是等待、就是期盼;還有即使好不容易來一封信,也只有那麼三行字,還只有句想不想你,你就不能談點兒別的什麼嗎?父親的同事前天來,要給我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