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袍袖一攏,朝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太醫伸出手指。
夜離有些震驚。
震驚鳳影墨的表現,也震驚陌千羽的表現。
陌千羽是君,鳳影墨是臣,她見過無數次鳳影墨行君臣之禮跪拜陌千羽,可是每次的感覺都是不卑不亢、不慌不懼。
不知是他今日太過會裝會演,還是她的感覺有誤,她第一次覺得他剛剛的這一跪,才像一個俯首稱臣的臣子,卑躬屈膝。
還有陌千羽。
雖然放幾滴血對他來說,真的不算什麼,可畢竟如鳳影墨所說,他是天子,他的身子是龍體,讓天子放血,歷朝歷代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先例。
而他竟然沒有絲毫猶豫,甚至沒等鳳影墨的話說完,就答應了下來。
夜離覺得她越來越搞不懂這兩個男人了。
當然,此刻她也沒有心思去猜去思忖,因為肚腹實在是太痛了,其實,已經分不清是不是肚腹在痛了,因為已經牽扯到四肢百骸、全身每一根神經都痛到了極致。
在她痛得眼前一黑,徹底暈過去之前,她看到太醫的銀針劃破陌千羽的指腹,看到鳳影墨叩首謝恩:“多謝皇上!”
************
再次醒來,已是夜裡,床頭的琉璃燈罩內已經亮起了燭火。
靜悄悄的,屋中一個人都沒有。
腹不痛了,四肢百骸也不痛了,除了下身那裡還有些灼熱疼痛之外,並無其他不適。
撐著身子緩緩坐起,她覺得渾身力氣似乎也恢復了許多。
口中腥苦,想來應該是她痛暈過去以後,被喂服了藥汁。
是藥汁起了作用嗎?
心中疑惑,她掀被下床。
許是聞見了動靜,寒香推門而入,見她起來,欣喜道:“夫人,你醒了?餓不餓,我讓廚房煨著湯,我去給夫人端過來。”
“鳳影墨呢
tang?”
寒香怔了怔,似乎對她的直呼其名有些跟不上反應,愣了一瞬道:“爺外出了。”
外出?
夜離忽然想起什麼,頓時來了興致,“做什麼去了?幾時出去的,幾時回來?”
“似乎是去見一個人,出去有一會兒了,至於幾時回來,我也不知。”寒香搖搖頭,對她第一次如此關心那個男人的行蹤微微詫異。
見一個人?
夜離眸光微微一斂。
沈妍雪嗎?還是誰?
當然,她不關心,她關心的是他幾時回來?
可寒香也不知。
夜離略一思忖,心中就主意已定。
“嗯,知道了,我不餓,我想繼續睡會兒,你也下去休息吧。”
難得自己身子稍覺爽利,誰知道這是不是臨死之前的迴光返照?
恰逢鳳影墨不在府中,她正好趁此回鍾家老宅一趟,找找母親留下的關於冰火纏的記載。
她已然沒有時間了,此事迫在眉睫。
而且,天黑,也方便行事。
可寒香那執拗性子又上來了,“一天都沒進食,夫人腹中又嘔得乾淨,還是先喝點熱湯再睡吧。”
夜離當即冷了臉,寒香這才不得不退了出去。
確定寒香走後,夜離快速地將被子堆了堆,做出一副有人在睡覺的樣子,然後吹滅了屋中燭火,屋中頓時一暗。
一片漆黑中,她拉開門,閃身而出,掩好房門,腳尖一點,躍上屋簷,一個縱身,便隱沒在蒼茫夜色中。
************
鳳影墨回來的時候,已是亥時。
他剛翻身下馬,長安就迎了上去,“爺回來了?”
鳳影墨將手中韁繩遞給他,快步拾階而上:“夫人醒了嗎?”
長安又將韁繩交於門口的一個家丁,緊步跟上鳳影墨:“醒了。”
鳳影墨腳步一頓,回頭,不知要問什麼,卻又只是動了動唇,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出聲。
長安就先開口稟報道:“寒香說,夫人已無大礙,不過,此時已經歇下了。”
鳳影墨“嗯”了一聲,又轉過身繼續拾階而上,快步入了府門,直直朝自己的廂房而去,可走到長廊的時候,又忽然想起什麼,腳步一頓,驀地轉過身,緊跟其後的長安差點撞在了他身上,趕緊剎住步子,疑惑地看著他。
“讓她歇著吧。”瞟了他一眼,鳳影墨淡聲丟下一句,舉步朝書房的方向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