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碩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他是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的確,她手指上的那個藥粉是他方才弄上去的,也的確是讓她的指頭流血,那是因為鋸條上的鐵鏽入到傷口裡,他只是想讓一些敗血流出來。
他也不想多做解釋了。
解釋了,她也不會相信。
“隨便你怎麼想,別忘了包紮!”
張碩說完,再次扭回頭去,拾步離開。
望著他衣袍輕蕩、頭也不回的背影,霓靈心中澀然到了極點。
這就是他,連跟她解釋一句的耐心都沒有。
什麼叫隨便你怎麼想?
在他的眼裡,她的想法從來都不重要是嗎?
就算她誤會他,就算因此兩人之間的鴻溝越來越深,距離越來越遠,他也無所謂?
算了,他們又幾時近過,不是一直這樣嗎?
霓靈彎腰,將地上的藥箱提起,走到走廊邊,坐於護欄的長椅上,開啟藥箱,取出金瘡藥和繃帶。
垂眸看著還在往外滲著血珠的指頭,微微失神了一會兒,霓靈伸手憑著感覺摸索著想要拿方才放在邊上的金瘡藥。
誰知卻拿了個空,與此同時,有白底黑靴和一截青衫袍角入眼,霓靈愕然抬眸,發現竟是去而復返的張碩,大手上拿著的是她方才放於邊上的那瓶金瘡藥。
在她怔愣之際,對方已經在她的邊上坐下來,一聲未吭,便伸手握住了她的腕,開始給她上藥。
霓靈好一會兒沒回過神,直到藥粉灑在破口處,傳來蟄痛,她才猛地意識過來。
剛準備將手抽回,卻是被他攥得死緊。
“你……”
不是走了嗎?
“你跟韓嘯幾時認識的?”
一邊將藥粉輕輕的、均勻地灑在她的傷口上,張碩眉目低斂,似是不經意問道。
霓靈卻是聽得一怔。
韓嘯?
“哦,我跟他……”
說了一半,霓靈驀地想到什麼,就停了下來。
她跟韓嘯幾時認識的,好像跟他沒有關係吧?
見她一句話沒有說完,他抬眼看了看她。
也沒強求,側首將手中藥瓶放下,拿起繃帶將她上好藥的傷口一圈一圈輕輕纏起來。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
天地靜謐得似乎只能聽到兩人的心跳和輕輕淺淺的呼吸聲。
直到動作嫻熟地將繃帶的盡頭打好結,張碩才將她的手鬆開,起身。
“這幾日不要碰水。”
淡聲囑咐了一句,張碩轉身便往外走。
霓靈坐在那裡未動,也未吭聲。
張碩走了幾步又驀地頓住,回頭,“對了,韓嘯是皇上身邊的人,還是儘量少來往的好!”
霓靈一怔。
待張碩走了很久,她都沒有理解過來這句話的因果關係。
為何皇上身邊的人,就要少來往?
甩了甩頭,不讓自己去想這些有的沒的。
從長椅上起身,視線所及範圍之內,她忽然看到長椅的椅腳邊上,有一粒黑褐色的藥丸靜躺。
她一怔。
顯然是張碩掉的。
彎腰將其拾了起來。
當藥丸熟悉的樣子入眼,她瞳孔一斂,兩指捻住,送入鼻尖輕嗅,熟悉的氣味縈上鼻端,她也再次肯定了心中答案。
是緊急避子藥!
歡。愛後十二個時辰內使用有效。
她之所以這樣肯定,是因為昨日下午她去醫館買過一枚。
這粒跟昨日她服下的那枚一模一樣。
藥丸從兩指間跌落,她忽然笑了,笑容如同春日開糜的梅花,揚揚闊闊。
笑容斂盡處,一張小臉早已薄如白紙。
她還在想呢,他從未來過棺材鋪找她,怎麼今日突然出現?
原來是為了這個而來。
今日他抓了她三次腕,大概是從脈搏上知曉她早已自己服了藥,所以才沒有將這粒藥丸拿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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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玉娘將細長的銀針放在燭火上來回燒著,夜離瞳孔一點一點斂起,覺得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來,坐好!”
玉娘指了指桌案邊上凳子,示意她。
夜離抿了抿唇,坐了下去,神經繃得緊緊的。
見她